中国空军朝鲜战争中击落对手 44年后握手变朋友

　　击落费席尔的战斗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1953年是朝鲜战争的后期，空中作战的方式也在不断地变化。开始敌人大机群出动，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空中作战样式。由于机群大，队形密集，不便于机动，敌机吃了亏就变成四机、八机，以不同高度，不同方向，梯次跟进，飞向预定战区，一处打响，处处集中。在遭到我打击后，他们又变换战术，挑选技术高，有作战经验的，组成游猎组，以双机、四机避开我雷达观测，窜到我机场附近，待我机起飞或返航落地，突然发起攻击。这一招确实很损，因为我机刚起飞、没有速度，没有收起落架的飞机机动性也差，开始我机、友机都受到过损失。我们飞行员骂它们是孬种，不敢跟我们正面作战。其实这是一种作战方式的变化。我们在上级的领导下，认真研究出一套反敌偷袭我机场，打我起飞落地飞机的办法，有效地打击了敌人，粉碎了敌人的阴谋，取得了胜利。我击落哈罗德·爱德华·费席尔的战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取得的。

　　1953年4月7日下午，我们的45团12架飞机奉命起飞，任务是高度1万米，从辑安江桥转进朝鲜，沿鸭绿江东侧，向鸭绿江口，寻机作战。起飞后右转集合，航向300°上升高度，高度5000米时机群进了云，四机间失去目视联系，高度6000米时师指挥员命令右转航向30°飞向出航点。大家都未飞过复杂气象，云中转弯地平仪限制坡度只能30°，憋了一身汗，改平后继续上升，高度10000多米才穿出云层，阳光十分刺眼。我们大队是第三中队，看不到前面两个中队，不知道所处编队的位置，便按预定的航向飞行。不多时无线电里传来，前面两个中队都和敌人遭遇了。我们中队还未发现敌机。当我们四机快到辑安江桥上空时，大队长报告联司，请求出航。联指问“你们还有多少机在一起”，大队长回答还有4机，联指可能认为我们只有4机，数量少，命令返航。我们只好右转对正机场导航台，向回飞。当时心里真不是滋味，觉得前面两个中队都打上仗啦，我们连个敌机毛也未看到，真懊丧。大队长早早地带点下滑角下滑，减少油的损耗。4机像是泄气的皮球，静静地向回飞。到了宽甸的侧方，离机场还有60公里，高度降到6000米，这时师指挥员命令我们4机到机场上空掩护落地。这个命令像是动员令，冲锋号，我感到又有仗打了，精神头又来了，偏改中的飞机也好像活起来了。到了机场，双机间拉开距离1500~2000米，高度1500~3000米，在航线的三四转弯上空，做三角飞行，这是事先研究好的掩护落地的方法。既能掩护着落的飞机，空中又能相互掩护。飞了几圈后，空中有个飞行员报告，他在机场的西北方，高度5000米，有两架F-86追着他，请求支援。师指挥员命令我们大队长双机去支援，他们俩走后，机场上空还有我和我的长机(张牛科)，继续担任掩护任务。转了几圈后，在机场的西侧，我改平坡度，发现仪表下边红色的油量警告灯亮了，就是告诉飞行员油量还有300升，应该返航了。低空飞行，油门几乎都在最大的位置，每分钟耗油48~60升，我便报告长机返航。

　　刚改平，地面塔台指挥员突然喊：“拉起来、拉起来，敌人向你开炮啦！”我改平后向左后40°~50°机场方向看，发现在山沟里，高度很低，坡度很大，有两架伪装色的飞机，一前一后，距离很近，是一架F-86，追赶着一架苏联同志的飞机，边追边开炮，塔台指挥员喊的就是他们。这时，我们是减速准备放起落架，速度还有500多公里／小时，他们的速度很大，900多公里／小时。F-86很快转到我们的左侧下方，距我的长机300~400米，然后一改坡度对向我的长机。我大喊：“433，快拉起来，敌机要向你开炮啦！”话还未说出一半，敌机已开炮了，我长机的飞机喷口里冒出了一团白烟。我判断，433的飞机发动机停车啦，我喊他，不行就跳伞，因为愈向前飞，下边的山愈高，我边喊边向长机靠过来。我的长机张牛科，未跳伞，利用余速向左拉上升转弯，敌机追着不放。这时我也跟上了敌机，3架飞机在半圆弧上，距离约600米。敌机发现有飞机跟踪他，便放弃了对我长机的攻击，向右压了很大的坡度，近似半滚的下滑转弯。这时高度只有600~800米，下面有300多米高的山，根本不能再做这样的动作，做下去就要撞山。我未跟下去，反而向后拉杆争取高度，看着它，高度可以变速度，我判断敌人是为了摆脱我的攻击，虚晃一枪，即向左做上升转弯，这时我的高度比敌人的高，便推机头瞄准攻击，还未瞄上，敌机又反过来向右转。敌人是主动的，我是被动的，这一下被敌人甩到外侧一大块。我便拼命地拉杆，硬是把瞄准具光心点拉到敌机上方光环便开了炮，三炮齐射，炮弹像个大火球落到敌机的左机翼和机身的结合部，敌机立刻冒出了很大的烟火。敌机飞行员动作很快跳了伞，我喊了声：“敌人跳伞啦，快来抓俘虏！”同时转向机场，对正跑道，放下起落架襟翼落了地，飞机滑到跑道南头，油已经用完，发动机自动停车。再晚10秒钟，我就回不来了。

　　我利用余速滑到南头停机坪停下，还未等机械师放好梯架，便跳下飞机，跳上一辆牵引车奔向我的长机旁边。张牛科同志还站在那里，我向他敬了个礼，抱歉地说：“很对不起，我未保护好你。”我内疚地流了泪，我的机长说：“别这样，你不是把敌机打下来了嘛，应当高兴才是。”我们俩拥抱在一起。

　　这一仗，从地面塔台喊拉起来……算起，大约是40秒钟，如果从我发现敌机到敌人跳伞，最多也不会超过30秒钟。当我看见敌人向我的长机开炮时，我恨不能跳出座舱把敌机抓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拼啦，我一定要把敌机打下来，为长机报仇，回不来我就跳伞。当时确实没有想到敌机也就那么两下子，右转——左转再右转，就被打掉了。

　　晚上八点左右，张然平参谋长来到我们中队宿舍，未开灯就喊，小韩快起来，俘虏抓来了，快去看看。我登上飞行鞋，披上夹克，跟着参谋长来到关俘虏的地方。推门进去，俘虏正在吃饭，两边都有卫兵站岗，他见有人进去便停止了吃饭，站了起来，低着头。我虽和美国人打了一年多的仗，近距离见到美国人还是第一次，大个子约一米八高，黑头发，黑眼睛，脸的右侧像是负了伤，站在那里很不自然，像是余悸未消的样子。站了一会，也就是几分钟吧，我就出来啦，一句话都未说。

　　去抓俘虏的同志对我说过，敌人跳伞崴了脚，一拐一拐地向山上跑，身上的东西都扔了，见着谁就给谁鞠躬。问他为啥向山上跑，他说“山上有军队，军队优待俘虏，怕老百姓抓获会被砸死”。可见他是非常珍惜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