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商人北京贩卖消除PM2.5秘方暴富 每瓶50元

　　回老家过年，得到两则有关霾的故事，让我再一次感受到霾不是来走亲探友的，三五天就回去了；而是死心塌地驻进我们的生活——“在沙家浜扎下来了”！

　　故事一：南街的尹明(取隐姓埋名之意)在北京发了。尹明五十多岁，责任制以来就没干过农活，也不正儿八经做生意，净干些狗吃猫吣的营生。什么算卦相面、玩戏法儿、劁猪骟马、治外灾儿……下九流的事情他都干过。去年冬天，这家伙却在北京狠狠地赚了一把。据说他卖一种药水，专门治霾，能消除人体内的PM2.5,喝一小瓶儿管一年，不怕敞窗户，上下班不用戴口罩。年初一晚上，我有幸在堂兄家见到尹明，并“采访”了他。尹明和堂兄是老朋友，我进去时两个人正喝得云里雾里。

　　“小买卖，小买卖，不过一般人干不了！得察言观色，能说会道。你想想兄弟：北京人的钱好赚吗？”尹明龇着牙，说得又实在又得意。这家伙一改过去的二流子相，穿了件唐装，还戴了副眼镜，像个学者；他说这是职业需要。

　　“你有门店吗？”

　　“啥门店呀！流动的，弄张三合板儿写个小牌子，在车站呀、商场呀、大市场呀附近一蹲，白花花的银子就来了。”

　　“牌子咋写的？”我很好奇。

　　“祖传秘方：治霾防霾，根除PM2.5,五十元一瓶，一瓶管一年，无效退款……”尹明背得滚瓜烂熟，我却笑出了眼泪。

　　“还祖传秘方，哈哈……早些年有霾吗？你祖上看见过霾吗？哪个二百五上这种当呀？”

　　“哎呀兄弟，你可别笑，愣是卖得很好！你不知道，北京人都让霾给吓傻了，信的买，半信半疑的也买；还有的嘴上不信，拿着小瓶儿端详半天，问有没有副作用，我当即喝给他看，也就买了。不就是五十块钱吗？北京人有的是钱，当闹着玩吧！还有戴着眼镜的呢，不是二百五吧？也买！”尹明生怕我不信，说得口起白沫，“单身的买一瓶，有家口的一买就是好几瓶。北京人那么多，一百人中有一个买的，啊不，就说一千人中有一个买的吧，你算算？我好的时候一天能卖五六十瓶……”

　　好家伙！怪不得这家伙准备去县城买楼，真是发了。我问他药水的配料，他让我猜。我说准是用纯净水兑点冰糖什么的；他说兄弟你外行了，现在人血糖高的多，再说我舍得用那么贵的材料吗？水就是自来水，配料吗？这是商业机密，反正不能让人家喝出毛病，“咱得讲职业道德！”

　　尹明盘算着北京市场打开了，让儿子去发展，自己去石家庄；济南那边准备让大舅子去，大有连锁全国的雄心。堂兄频频举杯祝他事业成功。

　　故事二：东庄魏老先生得精神病了。魏老先生是姐姐家的邻居，和姐夫特别要好，是一个白白净净、不笑不说话的文明老头。年初三去姐姐家，老先生陪着喝酒。席间话一多，就说起了尹明。我乘着酒兴，绘声绘色地讲起尹明卖野药的事，乐得大伙前仰后合。老先生笑了两下，突然拉下脸骂起街来：“这些个混蛋！一个个都该拉去枪毙……”一边骂着，嘴角儿一边气得抽搐着。我蒙了：在我印象中，老先生从未面带过愠色，今天这街骂得太突兀了！好像还不是骂尹明。

　　“去年骂了一冬了。喝上酒就骂，出了毛病了。”老先生走后，姐夫跟我说道起来。

　　原来老先生有个祖传秘方，专治哮喘和肺病，十分灵验。老先生忠厚传家，不收钱；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收酒，二十块钱以上的酒只收两瓶。尽管老先生顿顿不离酒，但西偏房里的酒从不见少，这让村里的老头们羡慕得不得了。老先生见到老头们拿着塑料罐儿去代销点打便宜散酒，就告诫：“别喝那个，能喝出毛病来！要喝就喝原瓶的！”看到对方羞惭的样子，他的幸福感就越发强烈，不时哼上段小吕剧。谁知后来出了问题。老先生的几味药并不复杂，但必须得用树挂(也叫雾凇)化的水送服，其他水无效。老先生每年冬天都化两坛子，够一年治病的。以前化的水特别清亮，近几年杂质却越来越多，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前年冬天化的水几乎像黏粥。当教师的儿子说彻底不能用了。儿子把有关霾的问题向老先生讲了好几个晚上。老先生是严谨的人，哪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就把化的水全部倒掉，一个病人也不接了。酒路断了，可酒瘾却越来越大；西偏房的酒不到秋后就喝光了。刚开始还坚持买原瓶的，渐渐就吃不住劲了；一狠心，拿着塑料罐儿也去打散酒。村里那些老头们可找到解气的机会了，都说“别喝那个，能喝出毛病来！要喝就喝原瓶的！”臊得老先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以前，老先生常常被看病的人恭维到天上去，现在“门前冷落鞍马稀”了！老先生喝着劣质散酒，看着日复一日昏沉沉的雾霾天气，终于知道有生之年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幸福生活了，真可谓“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便常常喝醉，喝醉了就骂糊涂街。刚开始嘟囔着骂，后来就骂出了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村里人都说这人坏了，出毛病了。

　　“哎，这么文明的老头，老了老了添了这么个毛病！”姐夫很为他惋惜。

　　多少天来，这两件事情常常在脑海中浮现，让我生出许多杂七杂八的感想。昨天晚上还做了个梦，梦见白白净净的魏老先生拿着竿子微笑着打树挂，似乎是尹明在树下帮着铺单子。中央电视台的水均益，又仿佛是董卿还采访了尹明。尹明整了下衣领，用手指拢了把头发，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自从霾彻底消失以后，我在北京流浪街头，要饭为生，被政府收容了两个月。是政府挽救了我，我决心把魏老的祖传秘方学到手，去北京开一家专科医院，给祖国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