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重启核电难过民众“信任关”

    图为在日本东京,反核示威者举行集会抗议重启九州电力公司运营的川内核电站。　　CFP供图

    □冀勇

    9月22日,日本科学技术担当相山口俊一在出席于奥地利维也纳召开的国际原子能机构2014年度大会时发表演讲,称日本政府计划重启九州电力公司的川内核电站。在演讲中,山口俊一还就日本最新的“能源基本计划”向与会代表进行了说明,表示该计划把核能发电仍定位为日本的“重要基荷电源”。

    联系到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经济产业大臣小渊优子等政要近期关于推进日本重启核电的谈话,重启核电似乎成为安倍政府的重要举措之一。然而经过福岛核事故的沉重打击之后,日本经过完善后的核电标准是否已经足够完备、民众是否已经对核能发电的安全性恢复信任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答案是否定的。因此,安倍政府推动日本重启核能发电的计划仍然面临诸多问题。

    福岛事故后遗症犹存

    据统计,截至9月30日,为躲避福岛核电站事故产生的核辐射,日本仍有9个市村町约8万人处于疏散避难状态,其中约24500人处于“归还困难区域”,约23200人处于“居住限制区域”。

    所谓“归还困难区域”和“居住限制区域”是依据2012年4月日本原子力灾害对策本部和原子力灾害对策现地本部(根据《原子力灾害特别措施法》成立)下达的核事故避难指示划定的。其中,“归还困难区域”指5年之后年核辐射剂量仍不能降到20毫西弗以下,年辐射剂量仍在50毫西弗的地区；“居住限制区域”指年辐射剂量有超过20豪西弗的危险,从保证居民身体健康的角度出发要求继续避难的地区。这意味着日本仍有近5万人短期内难以返回家乡。

    对于上述仍处于避难状态的居民,日本政府每月为其支付10万日元的精神赔偿,主要目的是对“长期不能返回家乡,家庭成员不能团聚而造成的精神伤害”以及“因避难生活经济上出现的困难”实施补偿。据日本时事通信社报道,东京电力公司近日刚从日本政府原子能损害赔偿和反应堆报废等支援机构获得了一笔金额达1085亿日元的资金,用于支付福岛核事故赔偿。截至目前,东电已经获得32笔政府支援资金,累计金额已经达到4.3756亿日元。从目前情况看,对核事故受害者的赔偿将持续很长时间,这已经成为日本政府的一项沉重负担。

    此外,福岛核电站的报废工作也面临很多困难。东京电力公司早在2011年4月7日就制定了《东京电力福岛核电站事故善后步骤》,分阶段对福岛核电站实施报废作业。根据东京电力公布的最新一期《福岛第一核电站状况》(每日报告)显示,目前降低核辐射、取出核废料及放射性污水处理等工作正在稳步推进。但据日本媒体的报道,对于放射性污水的处理问题,东京电力公司一直没能拿出可靠的解决办法。

    因此,福岛核电站的善后问题短期内将很难得到彻底解决,甚至可能会像福岛第一核电站现任经理小野晃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讲的那样,善后清理工作可能需要30年到40年。

    日本能源供应面临困难

    即便在这样的背景下,安倍政府仍然力推重启核能发电。近期,日本经济产业大臣小渊优子在参加NHK的一期谈话类节目时“就核能发电对日本的重要性”进行了说明。小渊优子表示:“核能发电对资源贫乏的日本维持能源平衡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放弃使用核电站对日本来说是非常困难的选择”。

    小渊认为,如果放弃使用核电转而依靠已经比较古老的火力发电,尽管可能能够保证日本国民生活的正常运行,但如果仅仅依靠火力发电将会给企业生产和民众生活增加很大负担。当前日本每天进口化石燃料的费用比“3·11”大地震前增加了100亿日元,家庭和企业的用电成本分别增加了20%和30%,中小企业和小微企业也因此面临很大的经营困难。

    小渊进一步表示,如果依靠太阳能和风能等可再生能源进行发电,很难保证电力供应的稳定,因此认为“核能发电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如果通过了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的安全审查,应该予以重启”。

    小渊优子的表态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日本能源供应面临的困难以及日本现阶段考虑重启核能发电的原因。

    在福岛核事故发生前,日本共有54座商运核电机组,提供了全日本大约30%的电力供应。而在福岛核事故发生后,东京电力公司报废了福岛第一核电站全部6个核电机组,目前日本共有48个核电机组,但受福岛核事故影响全部处于停机状态。因此,日本不得不增加火力发电量,并在夏季用电高峰期采取限制供电的做法。据统计,2011年3月后日本进口原油和天然气的数量显著增加,日本2013财年为进口天然气和石油的支出比往年增加了410亿美元。

    面对能源供给存在的困难以及停止核能发电给日本经济造成的影响,日本政府今年4月11日制定了新的《能源基本计划》。这一计划在规划日本长期能源政策的同时,还就核能发电明确了三点:核电是为确保日本能源供给结构稳定发挥重要作用的“重要基荷电源”；日本政府和电力公司要时刻反省因陷入“核能安全神话”而未能防止悲惨事件发生的教训；在符合原子力规制委员会规制标准的情况下,要尊重委员会的判断推动重启核电站,政府要积极获取各地方自治体对重启核电站的理解。

    《能源基本计划》反映了安倍政府将核电纳入经济增长战略的政策,彻底告别民主党执政时提出的“零核电”方针。

    民众对核电安全缺乏信任

    日本重启核能发电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民众、地方自治体受福岛核电站事故影响对核电的安全性普遍缺乏信任,而这个问题在短时间内很难得到解决。

    此前,日本政府在吸取东京电力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教训的基础上,于2013年7月8日公布实施了新的、更为严格的核电站安全标准《实用电力核反应堆及核燃料设施相关新规制标准》,大幅增加了对严重核事故、地震或海啸、飞机恐怖袭击等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并规定重启核电站的首要条件是通过核能安全监管机构原子力规制委员会的安全审查。

    对于新规制标准,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委员长田中俊一虽然表示支持,然而原子能规制委员会并无最终决定是否重启核电站的权限。在原子力规制委员会审查通过后,还必须经过核电站所在地地方政府同意,日本政府才能最终决定能否重启核电站。

    但就在日本政府紧锣密鼓准备率先重启已经通过原子力规制委员会安全审核的川内核电站时,9月23日1.6万名日本民众在东京举行集会,反对重启川内核电站。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在集会上发言批评日本政府称:“有人声称没有核电就不能成就伟大的事业,这完全是骗人的谎言。核能发电必然会伴随着土地的荒芜和人的牺牲”,“2011年的核泄漏事故已过去了3年半,政府却没有丝毫反省,在没有制定出充分的防灾计划及避难计划的情况下,就急于推动川内核电站的重启”。与此同时,川内核电站所在地的日本鹿儿岛县9月23日也举行了反对核能发电的集会活动。

    据日本媒体报道,鹿儿岛县居民反对重启川内核电站主要是对核电站的安全标准、事故预防措施等存在质疑。首先是对火山可能对川内核电站安全威胁的评估存在质疑。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评估认为,川内核电站所在地姶良市周围火山爆发给川内核电站运行造成安全影响的可能性非常小。对此,相关专业人士认为,这一判断非常不严谨,因为以现有技术尚难对火山喷发的规模、时间作出预测。其次,如发生火山爆发,九州电力公司关于停止核反应堆、取出反应堆中核燃料的具体处理措施并不明确；最后,如果发生核事故,川内核电站周边居民的避难计划还存在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日本媒体分析认为,目前日本新的核电安全标准已较“3·11”大地震前做出了很大完善,安全审核标准也更加严格,但“绝对安全的核电安全标准根本不存在”,所以日本民众质疑原子力规制委员会通过川内核电站安全审核的深层次原因仍然是受福岛核电站事故惨痛教训的影响,对核电安全缺乏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