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乡土文化：牛歌戏

　　周末回家，吃过晚饭便在自家的小店里坐。山村的夜很安静，犬吠声时起时伏，店里VCD机正在播放“咿咿呀呀”的牛歌戏，吸引了好些村民来观看《春秋配》《李白传奇》《莫愁女》等等，都成为村民的消遣好戏。邻居大婶搂着孩子，边看边咕嘟戏里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而小孩则不停地学着拱手的姿势，样子很稚趣……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看牛歌戏。记得七八岁时村子里有一队由十多个人组成的牛歌戏帮，我四姑便是帮里的“花旦”。她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亮的嗓子，大多是演小姐、公主之类。印象中，她常常捧着一个本子“咿呀咿呀”靠在门槛边唱，而且经常出村外演戏，颇有名气。那时戏帮演出是不收门票的，但村中总会有热心人代为收取戏金，戏金多以稻米代替。每次在村里演出之前，总会有人拿着袋子来收米。每每这时候，我就连蹦带跳跑去量米，然后为了得个看戏的好位置早早地洗澡。有时赶着看戏，甚至不吃饭就跑到场子里“霸位”。多少年过去，现在偶忆这些情景，不禁哑然失笑：一个老头子弯着腰跟人去抢绣球，边走边唱“我今年九十三，去睇睇个只(粤语：哪个)小姐合不合？”；一个傻子蹲着，从地上拿起一根篾片，说“阿叔阿叔，我要吃黄鳝粥”，幽默风趣的语言引来哄堂大笑。小时候玩过家家，也会拿着手帕放在手上一揖一揖地学唱：“小姐你呀，你冇嫁相公嫁乜谁？犁头冇使会上锈呀！”

　　牛歌戏相传兴起明清时期，于“舞春牛”的旋律中加入“年宵歌”、“贺年调”，并增加故事情节发展而成。在广西的一些县市都有牛歌戏，尤其在藤县、岑溪市、平南县比较流行，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而我更偏爱藤县的牛歌戏，也许是因为家乡方言色彩更重吧！牛歌戏能长盛不衰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够“牛”：语言诙谐，口语、本地话统统搬上舞台，再配上悲欢离合的剧情，扣人心弦。我妈也是个戏迷，所以店里放着一大堆旧的新的牛歌戏光碟，经常有人借去看。我看戏大多是因为守店的缘故，也经常有入迷的时候，追着剧情不放。

　　“山村猪肉切得又大又薄，大风吹来我大厨及落。好惜先生手快，冇是我连勺都冇湿。好吃吃得又鬼敢多，落到肚里面。‘坡坚’放只屁，摸摸屎屈爱喇喇湿。前世吾修，你敢沉浩。大裤吾穿你穿条短裤叉”，诸如此类的唱词，如果你不是藤县人，还真有点听得莫名其妙。藤县牛歌戏与别的地方的牛歌戏有所不同，具有自己独特的表演魅力，形成了一套独有的戏曲音乐、唱腔艺术和表演程式。言语通俗，以唱为主，念白为辅，演出内容多为民间传说、历史人物事迹等传统故事，有生、旦、净、丑等角色。唱词大量采用丰富形象的群众化语言，用比喻、借代、比拟、夸张、排比、双关等修辞方法，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很受当地群众的喜爱。

　　古时，牛歌戏的兴盛缘于祈福和娱乐；现代，各种娱乐方式不断涌现，但是却无法替代人们心目中的牛歌戏情结。人生如戏，戏里戏外总是叹流年似水。饭后沏一壶清茶，放一段牛歌戏，细细观赏品味，也不失一种闲情逸致。(甘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