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跨境电信网络诈骗案告破 话务员层层设置骗局

□　本报记者 王春

　　“这里是中国移动，您的手机将在2小时后被强制停机，如果有疑问请按零”“这里是顺丰快递，您有一个包裹尚未签收”……你是否曾有接到这样的电话？看似一通简单的电话背后，其实是一个特大跨境电信网络诈骗团伙在作祟。

　　6月24日，在公安部统一指挥部署下，浙江温州等地公安机关组织百余名警力前往柬埔寨，将39名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嫌疑人(其中大陆14人、台湾25人)顺利押解回温州，并迅速成立“6·25”专案组侦办此案。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从温州市公安局获悉，截至目前，“6·25”专案侦办取得进一步突破，在前期从柬埔寨押回39名犯罪嫌疑人的基础上深挖扩线，继续抓获62名犯罪嫌疑人，累计到案人数达101名，初步查破案件135起，涉案金额达2000余万元。

　　深挖出3个跨境电信诈骗团伙

　　今年4月以来，温州市公安局反诈骗中心针对冒充公检法电信诈骗案件频发的态势，依托合成作战中心进行深入分析研判，发现该类案件大部分系台湾人作案，犯罪窝点多在柬埔寨境内，属于跨境诈骗团伙。

　　6月中旬，在公安部的统一部署下，浙江温州、金华等地组成联合专案组赴柬埔寨开展侦查工作并抓获39名犯罪嫌疑人，并顺利将其全部押解回国。专案组通过对押回的39名犯罪嫌疑人审讯研判，查明39人分属3个互不关联的诈骗团伙，案件涉及北京、上海、浙江等地。

　　7月25日，在公安部统一指挥下，浙江温州等地公安机关分别在吉林、黑龙江等地，陆续抓获了40名犯罪嫌疑人。

　　温州市公安局反诈骗中心民警金赛告诉记者，“这次抓捕的对象主要在诈骗团伙中从事一线话务员的角色。其中，郑某从2012年开始就在柬埔寨做电信诈骗话务员，之后介绍亲戚、朋友到诈骗团伙，当起了话务员的招募者，先后介绍20多人入伙，每介绍一个人入伙会得到2000元的介绍费。”

　　专案组同时加大对各个诈骗环节的研判力度，着重对话务员、线路商、改号平台、贩卡商等四大环节进行深挖研判，经过3个月不懈努力，在河南、福建等8省10市开展集中收网行动，共抓获犯罪嫌疑人22名。

　　警方在侦查中了解到，本次侦办的诈骗团伙由台湾人组织发起，其中1号团伙和3号团伙自2011年以来，先后在柬埔寨、埃及、约旦等国家开展诈骗活动。

　　话务员扮演不同角色骗受害人

　　6月13日，柬埔寨警方在一处三层楼别墅中的1号窝点抓获27名人员，抓捕现场的桌子上摆着诈骗剧本，当时不法分子正在打电话实施诈骗。根据对现场缴获笔记本电脑、U盘、光盘等物证查证发现，该团伙针对的受害人主要集中在湖南、湖北、贵州地区。

　　温州警方根据研判和审讯情况查明，该窝点为一个较完整的诈骗团伙，由组织者、键盘手、一线话务员、二线话务员和1名三线话务员组成。

　　一线话务员使用网络电话，并根据菜单直接拨打被害人电话，以冒充公安机关来核实被害人身份，告知其名下银行卡涉嫌洗黑钱。待受害人上钩再转到二线话务员。

　　二线话务员声称自己为“公安局”“专案组”等公安局办案人员，告知受害人涉嫌洗黑钱。核实受害人所持有的银行卡账号和余额，核实完毕后再转给三线话务员。

　　三线话务员假冒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骗取受害人银行卡密码后与“水房”(即在台湾进行诈骗的人)对接，由“水房”将受害人银行账户内的钱转入作案银行卡。

　　为什么设置一线、二线、三线

　　温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卢立锟解释说，“团伙中每个人都有一个昵称，一线话务员不能到二、三线的活动区域，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三条线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层层设置骗局，让受害人一步步上当受骗。同时，通过时空错位，如二线通常扮演上级公安机关，使得受害人不能及时到公安机关进行核实，就可以实现远程操控。”

　　“不法分子主要通过对受害人施压实现精神控制。”卢立锟说，让受害人处于恐慌状态，降低警惕性，觉得自己“摊上大事儿了”，一步步掉入骗子的圈套。

　　柬埔寨警方捣毁的2号诈骗窝点于今年3月开始运转。针对的受害人主要集中在河南、陕西、浙江等地。

　　戴某是25岁的台湾女大学生。去年毕业后，出于好奇，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柬埔寨，刚开始说是做“客服人员”，后在去宾馆的车上，接机的人把护照、手机收走，被告知是从事电信诈骗。

　　据戴某交代，“在宾馆住了几天，然后被带到公司。刚开始是要做中国移动，要熟悉相关业务。工作人员给一张纸，要我们照着背，并想象‘客户’可能提出的疑问及应对方式。”

　　戴某所在的2号团伙主要是以群拨的方式实施诈骗，主要扮演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和快递的客服人员。

　　该团伙日常运作方式跟1号团伙一样，但诈骗剧本有所区别，以假冒电信部门谎称受害人信息外泄为剧本。二线话务员也谎称为公安部门，告知受害人涉嫌洗钱等跨国犯罪，然后以“资金清查”为由诱导受害人讲出银行卡密码、余额等信息。如受害人仍未被诈骗成功，再转接到三线话务员实施诈骗。

　　警方还通过捣毁的3号犯罪窝点挖出了一个涉及54人的诈骗团伙，该团伙犯罪形式也是同样通过一、二、三线话务员扮演不同角色行骗。

　　买来的公民信息被称为“菜单”

　　据了解，1号电信诈骗团伙具有专业化、集团化特点，他们叫诈骗团伙“公司”，团伙有一名管理者和后勤保障人员，只有管理者和后勤保障人员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不能走出窝点，手机、身份证、护照等都统一上交，跟外界脱离联系，实行半军事化管理。

　　1号团伙管理者是台湾人董某，六年前做生意失败，五年前被朋友骗到柬埔寨开始电信诈骗，刚开始是做话务员，后因精通业务、善于管理，而做了管理者，主要负责基本的工作安排、保障团伙成员的基本生活。

　　董某之前因经济窘迫向该团伙“幕后老板”借钱，2015年开始为该团伙“效力”，他的薪酬就直接由“幕后老板”根据业绩支付。

　　据统计，不到三个月时间，该团伙共诈骗780万元人民币。

　　1号团伙实施诈骗是依据买来的信息实施诈骗，他们把信息称为“菜单”。

　　董某交代说，这些“菜单”都是“幕后老板”从“菜商”手里买来，然后发给所经营的诈骗窝点。每天早上，键盘手负责把“菜单”分配给一线话务员，一般一个人一天可以拨打180至250通电话。每天晚上7点开总结会，骗到钱的人讲经验，没有骗到钱的要检讨，会被罚背剧本、甚至被骂。

　　打掉电信诈骗的多个支撑环节

　　温州市反诈骗中心副主任陈丰介绍说，专案组确立了“打环节，聚焦点”的思路，深入去查的时候才发现真正实施电信诈骗的环节只是冰山一角，在这背后有各种各样利益链条的支撑，如买卖信息、线路商、改号平台等。如果不把这些支撑电信诈骗的环节打掉，就不能斩草除根。

　　今年9月，专案组在北京抓获线路接入商胡某，他从事线路租用业务，主要提供境外线路接入服务。根据审讯，胡某伙同他人将租来的线路按照每分钟0.27元至0.3元不等的价格租用给诈骗窝点，两年间共获利40余万元。

　　专案组在无锡抓获改号平台商袁某夫妇。同时，一举摧毁了袁某下面的服务器租用、VOS认证等子环节。根据资金流分析发现袁某专门为窝点提供网络语音技术。通过侦查审讯还发现其有为窝点充值大额话费、为窝点洗钱等行为。2014年以来，窝点向其个人银行卡汇入共计230余万元。

　　专案组还在河南抓获贩卡环节主要犯罪嫌疑人孔某及其下级贩卡商杜某，主要办卡人王某。针对在押3名对象，专案组对案件资金流、网络流、人员流等系统分析，以案件为中心，人员为重点，确定了贩卖银行卡集团架构。台湾窝点人员严某和李某以1000元左右价格向大陆一级代理商孔某购买全套银行卡，包括网银及银行卡信息；孔某向二级代理商杜某购买，杜某再向办卡人员王某收购全套银行卡。据孔某交代，台湾窝点人员向其收购全套银行卡，但只需将U盾寄至台湾，剩余保留在孔某处。目前，专案组仍在进一步深挖中。

　　制图/高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