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秦转型前夜遭遇空袭 股价被腰斩

　　美国的做空机构浑水公司，显然是精挑细选了一个日子，发动对中概股网秦的袭击。

　　北京时间10月25日凌晨，这家公司发布了一份对于网秦的重磅做空报告。

　　按照计划，数小时后，网秦将举行公司“8周年发布会”。

　　网秦的发布会在10月25日照常举行了，但是该公司CEO、创始人林宇在发布会上显得有些疲惫。他说，前一天晚上，他只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在被做空当天，网秦股票遭到疯狂抛售，股价被腰斩。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网秦或许会在这场发布会上发布自己的转型战略：向平台化转型。由于对于公司的转型有较好的预期，此前网秦的股价，已经从今年1月的6美元涨到25美元。

　　浑水的这场攻击，显然是经过精心预谋。

　　值得注意的是，在网秦遭到空袭的同时，一些投资机构大举买入对网秦表示了支持。这场“多空大战”，给这家公司的价值，增添了一层迷雾。

　　“网秦就是一个零”？

　　10月25日的发布会上，原定的传播方向早已不是媒体所关注的内容。大家都在等待，网秦对于浑水做空将作出怎样的回应。

　　面对质疑，林宇将浑水的做空比喻成太平洋上的风浪，“十分钟形成一个风浪，十分钟风浪就可以过去”。网秦产品运营副总裁杨骁更是调侃：“我今天嗓子不舒服，因为昨晚喝了一杯浑水，被呛了一下，不过问题不大。”

　　浑水报告对网秦的指控相当严厉。报告称：网秦的营收有72%是虚构的，我们相信它只是“零”，网秦的未来和它的过去一样暗淡。报告的几个核心问题依次为：1、网秦用户数量；2、网秦的营业收入和账上现金；3、网秦的重要客户易达通是一家空壳公司；4、网秦软件不安全。

　　这份报告引发了一些国内消费者的共鸣。

　　一个最直观的感受是，与网秦宣称的55%的市场占有率相比，人们发现，自己身边很难找到网秦的用户，更不要说为网秦付费。

　　紧接着，中兴、华为等网秦曾经的“小伙伴们”也纷纷撇清与网秦的合作关系。

　　与国内舆论一片质疑的反应不同的是，国外的多家投资机构力挺网秦，并大举增持。

　　最先表达支持的是美国的投资公司派杰。就在10月25日遭遇做空当天，派杰发研报称，浑水的调研结果与派杰及其他第三方的调研存在出入，并维持对网秦的“增持”评级，目标股价27美元。

　　派杰在报告中称：“基于我们对中国一线城市500名智能手机用户的调查，网秦在中国移动安全市场所占份额为11%，而不是第三方报告所称的1.5%。经过我们对Verizon美国零售商的调查，网秦移动安全软件的预装率(attachment rates)为15%至30%，而不是第三方报告所称的2%至3%。”

　　在对网秦的一片指责声中，这样的声音并未获得国内媒体太多的关注。

　　随后，投资机构Canaccord Genuity、Topeka、麦格也相继发布报告，重申了对网秦的支持。在众多机构力捧之下，网秦股价开始回升，一度较最低点上涨了60%左右。

　　有投资者分析了遭遇做空当天网秦的盘面，发现10月25日网秦股票的换手率达到了94.6%。这位名为“石槌柔佛”的网友分析称：“被浑水做空，近95%的原股东卖出手中的股票很正常，令我非常惊讶的是，怎么有这么大的买盘？机构为什么买，这个问题值得投资者深思。”

　　塞班时代的“遗产”与“原罪”

　　时光倒回至2011年，在当时的手机安全市场中，网秦曾是另一番光景。

　　那时，诺基亚还是手机市场的主流，而应用于诺基亚塞班系统的网秦作为诺基亚的白金合作伙伴，在诺基亚的多部手机上进行预装。截至2010年12月31日，网秦与七家手机厂商建立了合作关系。此外，在塞班时代，网秦与中移动也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并占据了刷机市场的主流地位。2011年5月，网秦成功赴美上市。

　　但仅仅一年时间，手机市场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2012年，国内智能手机市场“井喷”，安卓和苹果系统迅速取代塞班，成为智能手机市场的主流，而曾经帮助网秦占领市场的诺基亚则日渐式微。另一方面，随着“中华酷联”等国产品牌手机的走强，水货刷机市场也日渐萎缩，这些曾经帮助网秦获取用户的渠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浑水的报告中，对网秦的盈利能力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其认为，随着360、腾讯、金山等公司手机杀毒软件的全部免费，网秦的付费模式还能否持续？

　　网秦在回应中避开了这一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林宇称，网秦对于付费用户的定义，不仅是指为网秦付费的用户，而且还包括通过游戏、广告和搜索等途径进行消费的用户，而浑水报告并未对此做出区分。

　　雪球网友“龚常”则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公司“原罪”无法点破。他撰文表示：“网秦自身是属于后台程序，在升级数据库时会自动付费，所以大部分用户并不知道自己是付费用户，但是浑水不能理解这种神奇而不正规的市场，上市公司自己也没法说破，这种行为不道德，但是它合法。”

　　在他看来，网秦公司在财务问题上的底气，也说明网秦“不差钱”：“为什么浑水一攻击，网秦第一反应就是公布现金，因为这个是它最有底气的东西。”

　　在网秦长达97页的回应中，公布了公司在国内兴业等银行的存款证明，并宣布将分期向一个开设在渣打银行的账户转账1亿美元，以表明公司现金流的真实性。

　　转型之际遭遇做空

　　在一系列的挑战之下，网秦也在转型。

　　2012年以来，网秦展开了密集的收购动作，收购做企业移动服务的国信灵通，入股联发科的子公司和信锐智、全资收购游戏发行公司飞流九天，还收购做移动营销技术的帆悦信息。有评论称，这些收购除了都有“移动”概念，看不出有什么整体方向。

　　今年，网秦推出了一款体感平衡车，看上去跟徐明送给薄瓜瓜的那台有些类似，售价9980元。

　　这家以安全软件起家的公司“胃口”越来越大，开始做游戏、做视听搜索，并最终宣布，要“做平台”。如果不是因为浑水的做空，网秦的“平台化战略”将是网秦8周年发布会上力推的重点。在上线回答网友提问时，林宇称，今后将基于NQ live平台，发展移动安全、游戏、广告、搜索和企业移动化服务5大方向的业务。

　　随着一系列收购的展开，以及新战略的提出，网秦的股价也节节攀升。今年1月，网秦的股价仅在6美元左右，而到今年10月，股价已达25美元以上，相较年初涨逾300%，涨幅位居中概股之首。

　　节节攀升的股价，也为做空者提供了绝佳的时机。浑水发布做空报告之后，网秦股价一度不足9美元，期间，做空者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在一个投资论坛上，网友“aqidesign”说：“如果等炒到100美元再爆出业绩消息，死的人更多更惨。这就是做空机构存在的价值。”

　　网秦的未来如何？目前各方看法存在相当大的分歧。

　　一方面，浑水创始人卡森·布洛克表示，网秦将在一年内被退市；另一方面，据媒体报道，在香港颇受争议的女股神、西京投资董事长兼首席投资官刘央也大举买入网秦，而华尔街顶尖的律所Shearman & Sterling LLP接受网秦的聘请，对浑水指控进行评估，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这样的顶尖律所愿意接受委托，显示出其对网秦的积极态度。

　　还有一些投资者，始终对网秦保持着坚定的支持。

　　在雪球论坛上，一位曾赞成“做多”的网友分享了他的投资体会，在他看来，在移动互联网爆发的时代，网秦即便不能“吃肉”，也至少能“喝汤”，或许网秦并非像自己标榜的那么好，但也并不如浑水指责的那样糟糕。

　　这与林宇的说法颇有相似之处，面对质疑，这位CEO表示：“公司发展有一个过程，就像孩子成长有个过程。今天如果我们的品牌及知名度和腾讯、百度、360类似，网秦前一段不应该仅仅是个10亿美元的公司，也许已经是百亿美元的公司了。”

　　■ 链接

　　浑水式做空在美普遍

　　浑水公司是一家美国做空机构，2010年以来，因为精准做空多家中概股，而在国内的投资者中声名鹊起。

　　简单地说，做空就是指从第三人手中借出股票先卖出，等到股价下跌时，再买入相同数目的股票归还。因此，做空者可以通过股价下跌获利。

　　类似浑水公司这样专盯“有缝的蛋”的第三方研究机构在美国非常普遍。i美股分析师梁剑此前接受采访时曾表示，做空本身是美国资本市场的一种正常的行为，也是除了美国证交会、交易所、审计事务所、律所、媒体等监管方式以外，另外一种相对极端、也更具杀伤力的监督手段。

　　尽管常被诟病，但美国金融改革相关法案最终仍肯定了做空力量对资本市场的积极贡献。

　　■ 延伸

　　做空已成中概股之痛

　　自2010年6月浑水做空东方纸业算起来，已累计有数十家海外上市的中概股遭到了国外做空机构的做空，其中不乏诸如恒大地产、新东方、奇虎360等国内知名企业。这些被做空的公司，大多股价遭遇大幅下跌，有的则因为财务问题被摘牌退市。

　　这些做空事件，曾让中概股遭遇上市危机。整整2012年，只有唯品会和欢聚时代2家中概股在美国成功上市。

　　从借壳上市公司到IPO公司

　　第一轮做空中概股的热潮是在2010年，当时的做空大多集中在借壳上市的中小型企业身上。

　　2010年6月，浑水第一次做空中概股。被做空的东方纸业，是河北的一家造纸企业。浑水的报告称，东方纸业的资产估值至少夸大了10倍，2009年的营收夸大了40倍。SEC对东方纸业的调查一直延续至今年，最终宣布不打算采取任何执法行动。但在3年间，东方纸业的股价已累计下跌80%，浑水做空的收益不菲。

　　而另一些做空动作，则让上市公司遭遇被调查，甚至退市的命运。

　　2010年10月，浑水做空中概股利农国际，被质疑不到两周后，利农国际停牌，之后被退市。11月，浑水做空绿诺科技，导致该股被停牌，12月即被退市。同一时期，做空机构Mr.Little、Brontecapital等发起对西蓝天然气、旅程天下、普大煤业、西安宝润等的做空，也均导致这些公司股价暴跌并最终退市。

　　进入2011年，做空机构对中概股的做空扩大到了IPO企业。当年4月，香橼做空东南融通，随后东南融通因财务造假被美国SEC调查。当年8月，东南融通被正式摘牌退市，次年宣布公司解散。

　　i美股资讯总监钟日昕曾撰文表示，与借壳上市的中小市值企业不同，东南融通IPO是由高盛、德意志银行这些顶级投行做承销商，审计则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对IPO公司的做空带来了更大的影响。

　　中概股一度进入“冰封期”

　　在遭遇多起做空，并有多个公司被调查出财务问题之后，中概股公司曾遭遇“冰封期”。不少中概股的股价都大幅缩水，中概股公司的上市进程更是受到影响。2012年，仅有唯品会和欢聚时代两家公司成功在美上市。

　　做空中概股还引发了美国SEC对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分支机构的起诉。2012年12月，美国SEC指控德勤、安永、毕马威、普华永道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以及另一家事务所德豪的中国分公司违反证券法，因为它们拒绝向美方交出关于9家中国企业的审计文件，而这9家企业正面临美方的欺诈调查。

　　做空行动对于一些中介公司也带来了麻烦。近日有消息传出，曾参与嘉汉林业公司相关业务的两家中国律所竞天公诚和通商，已被包括瑞信在内的11家金融机构在加拿大起诉。

　　应对做空，中概股公司越来越积极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中概股公司在遭遇做空之后，开始学着积极应对，力争挽回损失。

　　钟日昕撰文指出，泰富电气、奇虎360、分众传媒，这三家中国公司被做空后，随公司有力的反击，最终股价收复失地，重返被质疑之前水平。其中，分众传媒则是在股价回暖之后，收到了江南春联合几大财团发出的私有化邀约。

　　2012年7月，新东方遭遇浑水的做空。由于新东方在国内的品牌和口碑，国内力挺新东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中概股遭做空都要多，而新东方的股价则随着高管回购等一系列动作逐渐回升。

　　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钟日昕说，2010年以来，中概股已多次遭遇美国做空机构的袭击，现在国内公司对于“做空”有了更多的了解，大家逐渐习惯，也逐渐能够更加积极地应对了。面对做空机构的质疑，中国公司做出的回应正越来越积极。

　　B04-B05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郑道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