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武林究竟什么样：门派间交流不用比武

　　刘绥滨研习拳术。 供图/刘绥滨

　　白义海展示功夫。 供图/白义海

　　本报记者 王笑笑

　　白义海（43岁，中华崆峒武道联盟主席，崆峒派第11代掌派）

　　刘绥滨（48岁，四川省武术协会青城武术研究会会长，青城派第36代掌门）

　　汪键（45岁，中国峨眉武术研究会会长）

　　龚鹏程（57岁，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自少时习武，是各门派天山聚会策划人）

　　本月初，一场“天山武林大会”引起广泛关注。11个传统武术门派“掌门人”论剑天山，却没有如武侠小说中描绘的那样一较高下，令对武林充满好奇的观众倍感失望，甚至引来不少“板砖”，不少网友甚至认为武林其实就是一个传说。

　　难道武林仅仅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现实中究竟有没有武林？各大门派及其掌门人到底存不存在？

　　本报记者经过多方联系采访了几位武林中人，请他们谈谈现实中的武林到底啥样。

　　掌门，光功夫好不行

　　事实上，当今武林，有些门派仍保留掌门制度，有些则已无掌门。尤其像少林、武当等大门派，谱系繁杂，弟子众多，难言谁是“最高领导”。

　　“没有，绝对没有。”15日接受电话采访时，中国峨眉武术研究会会长汪键说，峨眉派从来没有掌门一说。“峨眉武术有上千套路、60多个拳种，有大量传承人研习、推广本门武功。”汪键说，被冠以掌门称号参加“天山武林大会”的峨眉武术联合会秘书长吴信良，确系峨眉派代表人之一，但并非峨眉派掌门。

　　不幸的是，被视为峨眉派最具影响力传承人之一的汪键，16日凌晨在广州因呼吸系统急症，于睡梦中离开人世，年仅45岁。

　　总部位于甘肃平凉的崆峒派，也没有“掌门”一说，其惯称掌门为“掌派”。

　　崆峒派第11代掌派白义海，1995年拜第10代掌派燕飞霞为师，9年后在师傅病榻前接过了传派大印。

　　白义海说：“师傅赴日本教学前，令我在公共场所免费教人打太极拳，说好给我酬劳，但一直没兑现。师傅不提，我也没问，这样教了几年。后来他才告诉我，其实是在试探我爱不爱钱，能不能放心让我接班。”

　　“各派先辈传业时，会考验弟子人品。”白义海说：“掌门不是占山占地，指挥徒弟干这干那，而是肩负师傅重托，将本门技艺、文化发扬光大的传承人。不仅功夫要好，更要道德过关。”

　　刘绥滨，6岁习练青城武术，1994年师从余国雄，后者是中国武术协会认可的该门派传承者。为习武传道，刘绥滨辞去麻醉科医生的职业，后又因顾不上家与爱人分手。2001年，他接过师傅和同门签字盖章的授权书，及清代传下的门派大印、宝剑、拳谱，成为青城派第36代掌门。“师傅看我抛家舍业的，认为我会全心全意推广青城武术。”他说。

　　研究传统文化的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龚鹏程认为，掌门应如家长主持门户，考虑对内管理、对外经营，不见得武功最高，“例如少林寺的释永信方丈。”

　　门派，交流却不比武

　　各门派经常交流，却不比武。

　　汪键告诉记者，武林中从未有“最强”之争，各派之间的交流以表演形式为主。

　　刘绥滨则笑称：“中国武术协会主席就是武林盟主呗。”

　　青城派总部位于都江堰青城山风景区的蜀道尽头，2003年曾作为东道主举办“八大门派聚青城”交流活动。“各门派常有来往。”刘绥滨说，自己在上个世纪90年代曾跑了7个省市，向其他门派比试求教，“那会儿年轻，血气方刚。现在不公开切磋了——赢了得罪人，输了又丢人。”

　　白义海也说，既已是各派代表人物，早就没了争勇斗狠的欲望，“年轻时比赛、打架不少，现在想的是传承功夫。争的已经不是谁把谁打倒，而是哪个门派武校、学生多，谁的养生馆红火、治病救人多。”

　　在白义海看来，虽然武林没有盟主，但那些功高、有德、低调的武者，会受到所有人敬重。同时他也承认，武林中不乏心胸狭隘之人，存在“江湖暗斗”。

　　中华武术究竟有多少门派？由于不少派系发自民间，此数据难言确凿。中国武术协会主办、中国武术研究院监制的大型电视系列教学片《中华武藏》曾挖掘整理了130个左右传统武学流派、拳种。“不过由于其中一些代表人物过世，后继乏人，目前仍在发展的只有70个左右。”刘绥滨说。

　　功夫，绝学多为虚构

　　武侠小说中那些威震江湖的门派，现实中并不存在，但许多读者将其误视为正史。

　　龚鹏程举例称，天山派虽无历史文献记载，但金庸、梁羽生的小说却将其声名远播。据参加天山武林大会的“昆仑派掌门”周金生说，该派系是他1999年创立的。

　　小说中的武林绝学，也多为虚构。《笑傲江湖》中，青城派余沧海的摧心掌招招致命，但刘绥滨并未练过此功。“那是杜撰的，哪有什么神功。”他笑称，金庸先生2003年还曾通过四川媒体公开致歉，称从未到过青城山，对真正的青城武术缺乏了解，“次年我们还见了面，有过交流。其实我并不介意，文学创作和现实本来就是两回事，也希望读者别当真。”

　　不过，青城武术有自己的绝技。刘绥滨称，其得意技艺“奇绝劈空拳”每秒可出7拳，能打灭一米外的蜡烛。“青城太极的长寿功效明显，我们门派内百岁老人很多，过世不久的蒋信平道长享年111岁。”

　　峨眉派也并无九阳神功、玉女拳法，但讲求以小制大、以快制强，后发制人、先诱后打，实战性很强。

　　白义海虽未习得崆峒派的“七伤拳”，但精通该派代表技艺——悬空门和奇兵门，“顾名思义，前者通过控制对方重心，令对手仿佛身处悬崖，摇摇欲坠。后者则可任意将日常生活用品化作武器，比如用扇子、筷子点穴。”

　　天山武林大会期间，曾有报道称白义海“险些被大力士观众打败”。白义海则告诉本报记者：“其实我已经控制了他，完全可以把他推下台，双方较着劲儿，他试探了几次也没发出力。”记者随后观看了现场视频，发现白义海确非如此前报道中那般处于劣势。

　　谋生，并不讳言经商

　　武林不是传说中的武林，生活却是现实中的生活。武林中人靠啥为生？

　　一些门派有自己的产业，例如青城派和崆峒派都在筹备养生会馆，少林寺旗下培训基地收费不菲，但仍学生众多。相比之下，青城派的养生酒、茶叶、练功服虽是“小打小闹”，但生意也算红火。

　　绝大多数武林中人也有自己的职业。白义海称，全球有20万人习练崆峒武术，致力于研究、发展的入室弟子则有100多人，“我们主要还是开武馆、当教练。”而他本人，除教授学员外，演出、讲学也能带来收入，用以维持生计和门派运作。

　　与时俱进的刘绥滨头脑更活泛，他推出了两款iPhone手机应用软件，由他示范教授青城太极养生功，每款收费12元钱。除讲学、传技外，他还做代言、出书。其门下磕头、烧香的徒弟有上千人，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包括来自塞拉利昂的2009年世界小姐玛利亚。

　　各门派的武林中人，多数时间穿着便装，只是表演时穿上道服“Cosplay”一下。白义海还把崆峒拳法和现代化的劲爆音乐结合起来，希望以此吸引更多人。他和刘绥滨都经常上网，智能手机用得烂熟。刘绥滨的新浪微博账号已有33万“粉丝”，白义海的也有20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