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我认真拍的电影不赚钱 随便拍的票房高

　　冯小刚多年前发愿要拍《一九四二》，没想到19年后才拍成。拍摄《一九四二》的历程，简单概括：魂牵梦萦，艰难苦恨，靡费极大。结果却让他非常伤心。从《一九四二》到《私人订制》，再到执导春晚，冯小刚度过了光荣而失落的两年，过山车般的两年。

　　引子

　　《一九四二》过审那天冯小刚喝醉了

　　《一九四二》是在冯小刚所说的“重庆花了一个亿”搭出来的那条街景上杀青的。美术指导石海鹰说，“拍完后导演就已经挺兴奋了，因为熬了一年多，终于拍完了，他爬到一辆车上拿了一个大喇叭，感谢全摄制组。刘震云老师也挺兴奋，导演说完他也上去，一通说。 ”冯小刚表达了感谢，重点是讲整个摄制组在冰天雪地中拍摄过程的艰难、不易，说了许许多多让他感动的人和事。

　　然后审查一波三折。真到了不能过审的关口，冯小刚找了人。这么着《一九四二》过审了。是谁肯帮、能帮这个忙，冯小刚只说“不能说”，反正是欠了一个人情。后来正是为了还这个人情，冯小刚才当上了马年春晚总导演。2012年11月2日审查通过当天，冯小刚喝醉了。

　　《一九四二》

　　上映前：所有人都踌躇满志

　　《一九四二》上映前，两位投资人，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总裁王中磊曾对记者表示过乐观兴奋的情绪。王中军盛赞这是他所见“冯小刚最好的电影，或者说是近些年中国最好的电影”，并预测它会成为第一部票房单日过亿的华语片。

　　2012年11月29日，冯小刚把他争持电影生涯的初心、梦想、珍爱的结晶拿出来了，这天《一九四二》首映。

　　当天冯小刚穿上黑西装，以新理了发的造型出现在酒店参加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在酒店房间里和王中磊、张国立、刘震云等人聊天。冯小刚的助手张述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当天是自信的，决不是忐忑的状态。冯小刚说，“这么多年终于把片子拍出来了。 ”晚上去国家体育馆的首映礼，片子结束后主创人员全部上去跟观众见面，冯小刚最后一个上去，明显兴奋、激动，先说“感谢”，刚开口就哽咽了。

　　上映后：票房评价都很“渣”

　　但从当日午夜场结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首映日票房2600万元，不仅不过亿，甚至不如《唐山大地震》的首映日3620万。《一九四二》票房开局不利导致华谊两日内市值蒸发13亿。2.1亿的投资，按制片方大约四成的票房分账比例，《一九四二》票房要达5亿才能收回成本。紧随其后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泰囧》成绩斐然。尤其后者，一部6000万投资的小制作以12亿票房打破国产电影票房纪录。还有部分网友发起拒看《一九四二》的活动。上映前，一些电影口碑网站就打出不及格的分数。

　　一年多过去了，坐在北京梅地亚中心央视春晚节目组的房间里，冯小刚依旧情绪低沉。他对记者说，“《一九四二》的推荐度是掉渣的，极低的。 ”“他没准备。 ”冯小刚的朋友、导演赵宝刚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及，冯小刚想过不赚钱，但没预料会赔钱。冯小刚哭了，在张国立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冯小刚因为票房哭。

　　《私人订制》

　　剧本：匆忙完成

　　《一九四二》执行制片人胡晓峰说：“其实我感触最深的是什么呢？就是我觉得在小刚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中军、中磊，觉得对不起华谊。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最后让公司赔这么多钱。 ”

　　赵宝刚回忆当时的冯小刚：“他时不时想起这事就不痛快，就说不行，中军对我那么多年不错，必须给他弄回来。 ”“过完春节的时候还说《一九四二》的事，然后说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赶紧弄一片子。完了就约王朔，而且那会儿是全力以赴，什么事都不干，天天上王朔家泡着去，我估计差不多坚持了得有两个多月吧，他们俩一块儿。 ”

　　新剧本由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改成，“我觉得《甲方乙方》还是有点儿不疼不痒，他也觉得是这样。 ”因此想再改、再深入。剧中很多创意都来自王朔。拍摄《一九四二》前王朔曾答应，如果《一九四二》票房不利，他会写一部喜剧帮忙弥补。回归喜剧，冯小刚最习惯、最擅长、最有安全感的领域，看来也是冯小刚的最优选择。上一部喜剧是2010年年底上映的《非诚勿扰2》，投资5000万，票房约5亿。

　　春节后冯小刚、王朔开工，王朔执笔写剧本，完成极快。2013年4月1日《私人订制》就开机了。赵宝刚说，“就是着急了。这个剧本其实刚做完的时候我俩聊，也不太满意。 ”“我其实在一个疲劳期，就想赶紧拍一个得了。”冯小刚对记者说，“但是我再怎么凑合拍一个，我觉得它里头也得有点含金量。 ”

　　目的：“想把原来差人的钱给人补上”

　　对于《私人订制》的意义冯小刚这样理解：“更准确地说，是对人性的嘲讽。 ”

　　电影《富春山居图》的导演孙健君是冯小刚多年的朋友。他说：“我说你用心良苦，有点太累了自己。其实是超越了一个导演的责任。他得平衡审查，平衡制片人投了资能挣钱，还得平衡他的本次喜剧继续保持的喜感，还得保持作为一个50多岁的导演不能再玩轻飘了，得放点自己的思想进去，他不能为老不尊，这四个角统统扯住。 ”

　　后来看样片的时候冯小刚对赵宝刚说，“我觉得拍得挺逗的，怎么剪的时候不逗了？ ”张国立这么看《私人订制》，“你说它代表冯小刚的水准，它也代表不了；你说这个戏是一个多么经典的东西，它也代表不了。它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冯小刚想要赚钱，想把原来差人的钱给人补上，他也做到了的一部电影。 ”依靠预售网络、电视版权和植入广告，《私人订制》上映前已基本收回成本，这意味着票房分账都是赢利。最终票房7.1亿。

　　观众评价

　　冯小刚不好笑了？

　　《私人订制》去年12月19日上映，互联网再次掀起竞赛式的吐槽。“豆瓣”的评分是5.1分(满分10分)——和《小时代》同档。更多观众将《私人订制》和《泰囧》对比，从而得出结论：冯小刚不好笑了。

　　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尹鸿是早期冯氏喜剧忠诚的赞美者。尹鸿观察，从《非诚勿扰2》后，冯小刚似乎失去了做喜剧的心境。

　　有没有把给华谊亏的钱补上，还是冯小刚最关心的问题。

　　2014年1月，央视春晚进入冲刺，在记者采访前两天，冯小刚在繁忙排练间隙还在算《私人订制》的票房。当票房冲破6亿时他对春晚策划赵宝刚说：“总体还赚了钱。 ”后来赵宝刚向记者模仿了冯小刚当时的语气，听上去并非是得意，更像松了口气。

　　自述

　　最近都不想再拍电影了

　　2013年年底，冯小刚在好莱坞按下金手印，他是第一个享此殊荣的中国内地导演。

　　17年14部作品——冯小刚累了。他在很多场合提过退休的事。问及春晚后的计划，冯小刚皱皱眉，“没计划，呆着。”2014年，他不想拍电影了。但根据和华谊的合同，他未来还得再拍3部电影。

　　冯小刚说，“这两三年，一直老是觉得，这个事干够了，行了，差不多了，还是想过另一种生活。我对这个想法产生了特别大的迷恋。你要跟我说拍电影，马上头疼，马上不想聊这个话题。我想不出来我要拍什么。 ”

　　去年的一次酒局，冯小刚对着朋友想象退休后的生活——有个农场，牛羊成群，一个老头两鬓斑白，在田间颤巍巍地走着。忽然看到地平线远方出现人影，一帮老姐们、老哥们来看他。朋友回忆他当时的状态说，“然后他说着说着自己就能哭，他也是喝得微醺的那种状态。他问，‘我一个死老头你们还会记得来看我吗？’”据《人物》报道

　　评价

　　“一个悲愤的人是做不了喜剧的，他既无法对社会现实以幽默面对，也捕捉不到时代的精神。 ”

　　——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尹鸿

　　“他真是我敬佩的一个勇士，但又是我最担心的一个孩子。 ”

　　——徐帆

　　自述

　　“我随随便便拍的电影，一个星期卖4个亿。我认认真真拍的电影不卖钱，这让我有了很大的困惑。 ”

　　“不要让我总结电影路，我现在就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什么人生目标，我这辈子已经够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酒当歌。 ” ——冯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