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电影《少年时代》：慢工细活值得国内影人学习

　　有那么一些影片，从刚开始导演在心里动了拍摄的念头起，就注定会是伟大的电影。比如美国导演林克莱特，当他想到要用整整12年的时间、用同样的一批演员，去拍摄一部关于成长的电影时，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真的愿意去实现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那么，这部电影毫无疑问就会成为一部“真正的”电影。嗯，12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部电影终于拍完了，名字就叫《少年时代》，也就是获了本届奥斯卡奖的那部影片。

　　据说这部电影于2002年开拍，每年的拍摄时间只有短短两三周，就这样一年只拍那么一点点，直到2014年才最终拍摄完成。影片主角是一个叫做梅森的男孩，林克莱特用完全真实的时间跨度，讲述了梅森从6岁小毛孩到18岁小伙子的成长经历。这些经历仿佛在呼应席慕蓉写过的一首诗：“而我对青春的渴望，虽然好像一直没有得到，可是走着走着，回过头一看，好像又都已经过去了。原来，这就是青春。”当然，和梅森一样，影片中其他一些角色，比如父亲、母亲和姐姐等，也都在这12年里经历了各自的沧桑世事——爸爸再婚了，妈妈又离了两次婚，而姐姐则进了大学，谈了男朋友。有人说，在这部波澜不惊、温婉如水的电影里，林克莱特并没有刻意向观众表现时间，因为影片本身就是时间的化身，那些不需要通过化妆、特效就能显露出的青春痘、鱼尾纹，正体现了时间的魔力，它们让生命在电影中变得真实、温暖和残酷。看着演员们在镜头前一点点长大老去，我们似乎也在和他们一起，体验和感悟到了生命的意义。

　　那么，时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在科学家眼里，时间只是对物质运动过程的一种划分，是一个与空间和物质相并列的抽象概念而已。在哲学家眼里，时间则不过是事物的一种生死排列，它前看不到头，后望不见尾，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而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时间就是“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的感叹，就是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的四季轮回，就是聚散别离、生老病死的一场宿命。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两位老人家感慨伤怀的，也正是那怎么留也留不住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快马加鞭”就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想当年，秦始皇动用了80万人力，历时38年才修建了皇陵；明故宫从1406年一直建到了1420年，前后耗时14年。可现如今呢？我们十天半个月就能盖好一幢高楼，用不了几年就能让城市脱胎换骨、旧貌换新颜。但那又能怎么样呢？秦皇陵和明故宫成了我们民族的瑰宝，而我们建的这些“方盒子”，又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便愈发要对林克莱特致以崇高的敬意。因为在这样一个快时代，在用流水线就能批量生产艺术的今天，《少年时代》以其独具匠心、别具一格的“慢”，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灵。在后工业化的社会里，这种几乎不可复制的“慢”，也必将让这部影片成为经典之作。

　　前段时间，著名导演冯小刚炮轰了中国的综艺电影。在冯小刚看来，6天就能拍出一部电影，并且还能获得很高的票房，这本身就是电影的自杀。冯导此言一出，网上热议一片。实话实说，中国的电影人还真得向人家林克莱特好好学习，琢磨些慢工出细活的精品力作来。所以，我们对林克莱特致以崇高的敬意，其实正是在向伟大的时间致敬。

　　2015年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