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女孩被拐卖后再遭抛弃 先天疾病发育滞后

　　前几天，我接到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仔仔”的电话。

　　“平阳有个孩子可能是被拐卖的，七八岁了，刚买来时，寄养在人家里，后来又不要孩子了，把孩子扔给寄养的人了。”

　　这个小孩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拐卖的？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亲生父母不好了孩子也不要了

　　婷婷被抱到钟家时，是2006年3月的一个凌晨。

　　“抱来时快夜里1点了”，钟家女儿小丽还记得，小婷婷被一条红色的毯子裹着，睡得很熟，“脸很白很白”，剃着一个锅盖头，“前面的刘海像只鸡蛋”，后脑勺的头皮被剃得光光的。

　　小丽说，抱来小婷婷的是他们隔壁村的“买家”(记者注：由于地区划分，买家是属于瑞安阁巷村)。

　　买家告诉小丽爸爸妈妈，孩子的生日是农历2005年9月25日，父母是瑞安塘下打工的一对年轻人，因为两人不好了，孩子也不要了。他们是托人买来的。

　　小丽的姑姑认识“买家”，他们自己有个儿子。

　　“你们帮我养，我给你一个月1000元”，钟家的一双子女，都已经成年，小丽妈妈以前又帮人带过孩子，也算是有经验，就接下了这活。

　　可小婷婷和小丽妈妈以前带过的孩子不一样。小婷婷抱来没几天，小丽妈妈觉得孩子好像生病了，“头一直耷拉着，没力气的样子”，而一般孩子三四个月大，头就能很自如地摆来摆去，可这个小孩不是。

　　喂孩子奶粉，“最多吃30CC”，一般孩子一顿都起码吃一两以上，而且小婷婷一吃奶粉就又呛又吐的，小丽妈妈就改喂她吃米糊加鸡蛋。

　　渐渐的，小婷婷的脸色好起来了，可让小丽妈妈揪心的是，小婷婷瘦瘦的，一岁了，还不能像同龄的孩子那样会说话会走路。

　　“会不会是营养不够？”小丽妈妈担心万一孩子营养跟不上，就问“买家”，要不给孩子买点补血或者补钙的东西吧？

　　买家人在外地做生意，在电话里说：“这么小的孩子，要补什么钙？”尽管如此，小丽妈妈还是把1000元的抚养费给小婷婷买了各种营养品。

　　嫌她有病买家也不要她了

　　到2006年7月底，小丽正好在家坐月子，这时的小婷婷已经1岁多了，因为要照顾女儿，小丽妈妈叫买家把小婷婷抱回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买家打电话给我妈妈说，孩子他们不想要了，说这孩子1岁多了还不会走路，肯定有病”，小丽说，他们在电话里告诉小丽妈妈，要么把孩子送人，要么把孩子扔到大街上算了。

　　“街上，那些讨饭的乞丐，把孩子的手脚扭断了，让他们去街上讨饭，多可怜啊！”小丽说，如果小婷婷被扔到大街上，被人捡走了，要是遇到好人还好，但万一遇到坏人呢？不得已，钟家把小婷婷又抱了回来。

　　小丽说，她爸爸还找买家理论，“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买家很生气，差点用啤酒瓶打我爸爸”，买家告诉小丽爸爸，你们去给孩子找户好人家，要么送回来还给我们，我们会扔掉的。

　　钟家舍不得。钟家算是村里最困难的一户人家，家境并不宽裕，多了一张嘴吃饭，经济更加拮据。钟家也不是没考虑过给小婷婷找户好人家，好不容易联系上一户，人家抱回去10多天，又把孩子送回来了，“嫌孩子有病”。

　　小丽爸爸妈妈更舍不得小婷婷了。

　　“这孩子这么可怜，还到处被人嫌”。他们决定自己把小婷婷养大吧，“不管我们吃什么，都给孩子吃更好的”。

　　“对小婷婷，爸爸妈妈就像对自己女儿一样”，小丽说，小婷婷不会走路，妈妈带着她到处看病，看中医，买营养品补钙，给小婷婷用热水敷脚，小婷婷的腿脚似乎不灵活，一伸腿就无法再弯回去，小丽妈妈就给她做按摩直到她的小脚丫能动为止，到2周岁的时候，小婷婷终于会走路了，把小丽爸爸妈妈高兴坏了。

　　“我们给她改了名字，叫婷婷，希望她能亭亭玉立，健康生长”，小丽说，小婷婷送来时，买家告诉他们，孩子的名字叫“心雨”。

　　小婷婷总算安稳下来。两个老人都很宠爱小婷婷，“小婷婷想吃什么都给她买”。

　　智力水平比普通孩子低

　　钟家上下一直盼着等小婷婷长大了，嫁个好人家，可以过好日子了，可她却一直多灾多难。

　　从小长到现在，小婷婷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时不时会感冒咳嗽，加上不肯吃饭，人就很瘦，老人带着她到处寻医治病。

　　渐渐的，钟家发现小婷婷的“异样”，“别人跳皮筋的时候，她在边上看，嘴巴里会呜呜地叫，两只手会不停地上下抖，抖得很厉害”，小丽说，他们看到，打小婷婷的手，她发抖的手才会停下来，可不一会，她就又抖了。

　　渐渐的，他们还发现小婷婷似乎对“痛”不敏感，“别的孩子欺负她，打她，她不会哭，我自己小孩大人轻轻打一下，就哭得厉害，可她有时不乖，我们打她，她从来不哭，好像不痛似的”。

　　小婷婷去上幼儿园，老师让她上台跳舞，“她好像动作比别的孩子快半拍”，村里人见了小婷婷，都背过身议论，有时看到钟家的人也会说上几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不会是个傻子？”

　　钟家带小婷婷去县里的医院看，医生说孩子可能营养不良吧，可给孩子吃了很多补品，也不见好。

　　今年夏天，小丽爸爸带小婷婷去温州医学院附属二院育英儿童医院看病。

　　医生给小婷婷做了智力测试，诊断发现小婷婷的智力水平比一般的孩子要差一点。医生说，小姑娘的症状可能是先天性的脑性瘫痪，并不严重，但有运动、智力和发育的滞后问题，要完全恢复不太可能，但可以改善。

　　阿婆，你会不会把我送回去？

　　小婷婷一天一天长大，渐渐地，也会察言观色了，大人之间的闲言碎语，她也听得明白了。她小脑袋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有时，小婷婷也会问小丽妈妈：“阿婆，我为什么叫你阿婆？为什么姑姑不是我的妈妈(她叫小丽“姑姑”)？”

　　有时，她和其他孩子在外面玩，不一会，就哭着跑回家，说其他孩子欺负她，不愿和她玩，还打她骂她，说她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小丽说，这个时候，是最让人心酸的时刻——婷婷还小的时候，他们还能敷衍过去，可小婷婷大了，怎么瞒都瞒不住，他们只能和小婷婷讲实话。

　　“阿婆，你会不会把我送回去？”有天，小婷婷在外面又听到“风声”，回来后抱着小丽妈妈不放，不停地问。

　　今年8月，钟家打算给小婷婷去报名读书，带着她到了学校，学校老师说：“这孩子没户口啊，很难办……”

　　小婷婷回家后，就坐到小丽妈妈脚边，“阿婆，他们说你要把我送到福利院学校，我去的话，你以后要来看我啊，一定要来看我……”

　　尽管，对于离别和团聚，小婷婷极其敏感。

　　“有时我要回家时，她总是缠着我，不让我走，总是姑姑姑姑地叫”，小丽说，小婷婷记得每一个大家相聚团圆的日子，“舅舅要祝寿摆酒了，谁家的孩子要周岁摆酒了，谁要到我们家做客，她记得很牢，会催我爸爸妈妈”。

　　也因此，这么小的孩子对别人的爱特别在意。

　　小丽说，婷婷知道自己的生日后，记得特别牢，今年生日前一天，她就催着小丽妈妈买蛋糕，“阿婆我要吃蛋糕”，小丽妈妈跟她说你的生日是明天，要明天才能买蛋糕的，她就很生气，一个人到楼上房间躲起来。后来，她一个人偷偷到人家蛋糕店里，要人家给她做蛋糕吃……

　　小婷婷的未来令人担忧

　　每年生日，钟家都要带小婷婷去当地的照相馆拍艺术照。

　　照片上的小婷婷看起来挺清秀的，“要不是她的手会抖，真是个漂亮姑娘”，钟家从来没有嫌弃过小婷婷，要是别人说小婷婷不好，他们还会上前和人理论。

　　可小婷婷长大了要读小学了，因为户口问题，今年9月就没有报上名。

　　平阳县公安局榆洋派出所周所长说，小婷婷到底是不是属于被拐卖，他们需要进一步调查。警方还将对小婷婷采血，在全国打拐数据库中进行比对，调查孩子的身世来源。

　　警方说，但不管小婷婷的身世如何，现在最先要解决的是小婷婷的户口问题，他们会想办法解决，让小婷婷能早日读书。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小婷婷的遭遇中，亲生父母卖孩子，买家买来孩子后，又不管，算不算违法？

　　浙江六和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姚建彪律师说：小婷婷的亲生父母不管有没有结婚，他们卖孩子是属于违法行为。

　　而买家买来孩子后，虽然这种买卖行为是无效的，但因为有了约定，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养育孩子。他们遗弃孩子，属于违法行为。

　　当买家把孩子送到寄养人家后，寄养人家也有责任和义务看管孩子。如果寄养家庭要收养这个孩子，需要去民政部门办理好领养手续。（都市快报 记者 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