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选择的姿态”

　　当然，我们更希望看到，法官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对法律的忠诚，主动自觉地“刻意选择这种自我约束的姿态”，我们期待着这一天，那将是法律的福音，因为正义会在这种“刻意选择”中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如同甘霖

　　“刻意选择的姿态”——来自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柯维尔对于蒙眼“正义女神”的评语：“蒙眼不是失明，是自我约束，是刻意选择的一种姿态。”

　　在欧洲的文艺复兴时代，女神朱斯提提亚的造像开始出现在各个城市法院。她左手高擎天平，右手垂握宝剑，双眼用布蒙住，背面刻有古罗马的法谚：“为实现正义，哪怕天崩地裂。”正义女神缘何蒙眼呢？在古希腊传说中，天庭上的众神失和了，世界处于灾难的边缘。谁来调解仲裁？血气方刚的容易受水仙女的勾引，老于世故的明哲保身。“上天入地寻之遍”，最后天帝身旁站起一位白袍金冠的女神，拿出一条手巾，绑在自己眼睛上，说我来！众神一看，纷纷点头应允：她既然蒙了眼睛，看不见纷争者的面貌、身份，不会受他的利诱，也不必惧怕他的权势。

　　正义蒙眼布缘于基督教传统对人类的罪恶性和堕落性的“幽暗意识”，以及权力和诱惑所带有的无法消解的恶性。人性是无法改变的，即便是执掌司法权柄的正义女神，也免不了受利益诱惑和个人情感的影响，为了实现司法公正，就必须要给正义女神蒙上遮眼布。

　　蒙住眼睛——这种“刻意追求的一种姿态”是人们对于人的本性做了深刻思考之后的“刻意选择”。为了打破这种人性的弱点，裁判者们为自己蒙上了双眼。蒙眼布遮住裁判者的视线，去除了对权势的畏惧和对于利益的诱惑，他的眼前只有纷争者，而没有一个个“具体的人”，裁判者对所有人不论种族、阶级、贵贱、尊卑，不分亲疏远近，一视同仁、平等对待。正是因为不见“一个个具体的人”，才会让裁决者克服自身情绪化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既不会被工于心计者所欺骗，也不会被自己的喜好所蒙蔽，用理性的光芒穿越变动不居、纷繁多样的现实生活，做出服从理性的决断。

　　这种“刻意选择的姿态”应当是法官们远离可能影响审判的各种不良羁绊，展现法官的良知、理性、独立的司法品格。这种品格是司法的生命力所在，而这种优秀的品格恰恰是今天我们的有些法官稀缺的。他们极力揭去眼前的蒙眼布，甚至“心明眼亮”去寻找诱惑。

　　近日，网上流传一段视频《网爆湖北法院院长张军嫖娼门》，网民称湖北又现法院“嫖娼门”。2013年11月9日晚，湖北省纪委、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证实，视频中的男子为省高院刑三庭庭长张军。其与一名外单位女子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现已被提请免去其庭长职务，停止工作。至于视频中的黄衣女子，网友“东东喔事事”称是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张法官忘记了瓜田李下之嫌。事实认定张法官的行为为“嫖娼”，显然并不准确，他是与外单位女子在“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可让我们惊惧的是这个外单位的“黄衣女子”竟然是“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一个是法官，一个是律师，也许是“两情相悦”，也许是真心相爱，娱乐剧中经常出现这样的“无厘头”。不幸，真实的剧情在湖北上演了。当一名男法官与一名女律师如胶似漆之时，我们无法想象，法庭之上这名法官如何沉稳地操起法槌？律师的媚眼一定会让这名法官心荡神驰，法庭之上只有传情的眉目，哪里还有法律的身影？这名“黄衣女子”代理的案件，又会以怎样的摧枯拉朽的力量，让张法官听之任之？而对方当事人又会以何等失望的眼神品尝败诉的苦果？缘于此，我们完全可以相信，虽然这名法官不是嫖“娼”，但是他“嫖”了法律，而且让法律尊严成为一地鸡毛。湖北的张法官也在“刻意选择一种姿态”，但是这种姿态是刻意寻找法庭周围的一双双美丽的、让他心旌摇曳的眼睛。

　　既然诱惑和权势无处不在，那么给法官们蒙上双眼就是实现法律公平正义的源头。也许，让法官们像正义女神那样主动蒙上双眼，是一种对人性的又一次“失败的探讨”。既然法官们自己不愿意蒙上双眼，我们就要想办法把“这条毛巾”蒙在法官们的眼睛上，除非你离开法官的行列。所以，当前法官应当“刻意选择的姿态”，不能寄希望于法官自身，而是外部的强力监督和惩罚机制。

　　当然，我们更希望看到，法官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对法律的忠诚，主动自觉地“刻意选择这种自我约束的姿态”，我们期待着这一天，那将是法律的福音，因为正义会在这种“刻意选择”中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如同甘霖。(王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