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城管执法需要“柔实力”

　　伴随着城市规模像年轮一样不断向外扩展，武汉城管执法部门的职能在20多年间从7项增加到如今的196项，也因此被戏称为“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乱摆卖、违法建设、空气质量、渣土车、煤气管道……细数这些执法事项所涉及的内容，你会发现这都是些“苦差事”，项项都难管：夜间工地噪声扰民，找城管；小狗乱排便影响卫生，找城管；渣土车洒落余泥，还是找城管……但这些“难啃的骨头”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简言之，城管是为生活、工作乃至路过城市的所有人群服务的。武汉实施“城管革命”三年以来，主动着手解决这些“难啃的骨头”，为全国城管树立了标杆，逐渐突破执法手段、方式和保障等方面所遇到的瓶颈。

　　“难啃的骨头”长啥样

　　城管，到底是干什么的？

　　面对这一问题，武汉市民大多只能回答出城管管理小摊小贩。

　　武汉市城管委相关处室负责人说，管理小摊小贩仅是城管196项执法事项中的一项。据介绍，这196项可归结为市容卫生管理、户外广告、油烟治理、环境保护、市政燃气、桥梁保护、水面清洁等多个方面。

　　有人表示，这些执法事项都是“难啃的骨头”。这些“难啃的骨头”到底长啥样？不妨来看看几个场景。

　　镜头一：整治扰民施工 反遭威胁

　　4月3日凌晨，在武昌湖大附中对面工地，一辆水泥罐车和泵车发出“轰轰”的震耳噪音，工地门外还有几辆满载的罐车在排队等候卸载水泥……

　　这是武汉市城管委督察总队巡查时发现的一幕。调查取证后，执法人员立即向现场施工人员说明其在夜间超过10时施工，噪声污染影响周边民众正常休息，责令其立即停工。在城管人员开具处罚意见时，在场指挥施工的人却推脱自己不是负责人，而所谓的工地负责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工地负责人逃避、推诿的事情，不是执法中最大的麻烦。江岸区城管委一名执法人员称，“目前，一半以上被查工地办有《夜间施工许可证》，属合法施工扰民。一些工地负责人总是以人身安全相威胁，对抗执法，执法难度很大。”

　　镜头二：违建强拆现场 杂物挡道

　　前不久，江岸区沿江大道延长线改造现场，一排约12间400平方米左右的新建楼房框架突兀地竖立着……江岸区城管执法分局工作人员告诉笔者，附近一村民得知该片区改造在即，一夜之间找人“种”了400平方米违建房，屋内竟圈进了20多棵绿化树和6根电线杆。

　　违建被发现后，城管人员去强拆。没想到，在强拆现场，村民用建筑垃圾将进入施工现场的道路堵住，企图阻碍强拆。单是搬离建筑垃圾，城管执法队员就耗去了数小时。

　　“柔性执法”事半功倍

　　都说城管与小贩是“猫和老鼠”的关系，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其实，在武汉三镇，小贩摆摊并非想象那样四处躲藏、八方求援，大部分时间他们和城管和平相处。“对于小摊小贩，我们不是‘一见就收’的。”蔡甸区城管委直属大队副大队长杨国利告诉笔者，“现在必须先宣传、教育和劝导，即使屡教不改也不会采取强制措施。”

　　常年在蔡甸区文正街一带摆水果摊的王树友夫妇都身有残疾，家里有3个孩子。几年前，因水果摊被暂扣，王树友几次追打城管人员。去年起，蔡甸城管在文正街一处空地给夫妻俩盖了一处简易水果亭，既方便城管部门管理流动商贩，也终结了王树友夫妇7年多的“游击战”，名正言顺摆摊。

　　像类似的爱心岗亭，在蔡甸城区共有4处。杨国利说，城管与小贩绝不是“猫鼠关系”，他们在城区合适地方20多个位置，摆设多个摊位，同时帮小贩联系周围社区予以帮扶。

　　武汉市城管委法规处处长陈熙表示，其实除了教育，现行的城市管理执法方式还有整改、证据先行登记保存、罚款、申请法院强制执行等。

　　他说，证据先行登记保存俗称“暂扣”，小贩往往以为是“没收”，这种执法方式易产生冲突，特别是在对乱摆卖、无证占道经营中采取此方式时极易发生暴力抗法。

　　而请法院强制执行成本大、时间长，一般只适用于特殊情况。在这种背景下，武汉城管“柔性执法”应运而生，如“举牌执法”、“鲜花执法”、“小品执法”等10多种执法方式。

　　尽管这些方式被不少市民认为是“秀”，引起不小争议。但城管内部人士看来，这也是一种创新，而且效果相当好。

　　曾策划“眼神执法”的洪山城管局执法大队大队长李光伟说，因外省一则城管执法冲突致人死亡的消息，给自己工作带来巨大压力，节骨眼上又收到夜市整治的命令，如果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势必又掀起一波非议。

　　李光伟介绍，“眼神执法”执行时间不长，但确实改进城管执法作风，其他分局也在效仿。“某种意义上说，眼神执法是柔性执法的基础。”

　　走上街头，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更多城管与管理对象们和谐相处的场景。

　　解放公园路是江岸区重要的“市民满意路”。这条路上，却存在着一个“占道摊群”。

　　“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但7时过后，小摊陆续散去，地面没有一片垃圾。”新浪网友“道听图说2013”偶然发现在汉口解放公园门口，居然有一个品种丰富的早市“宁静和谐”地存在。

　　摊贩在此摆摊，早在10年前就已自发形成。与现在城管跟摊贩亲热“打招呼”不同，以前的摊贩与城管四处“打游击”。这一变化，不过最近一年多的事。

　　卖小背包挣生活费的摊主陈大姐说，以前手里挽着四根绳子，绳头则牢牢缝在用来摆物品地摊布的四角，遇到城管可以提起货物就跑。现在早不用绳子了，见面还能问个好。

　　为管好这个早市，江岸城管队员付出的是每天清晨5时到位，帮忙规范秩序。队员们却不觉辛苦：“以前这条街早上要10多名协管员，现在大家配合，两三个人就够了。”

　　城管执法需要“柔实力”

　　在武汉，“流动商贩”近日有了一个更温和的称谓：流动商户。这并非承认占道经营者的合法性，但一字之差，却将原有的鄙夷、不屑化为平等、尊重。

　　这是城市管理理念发生巨变的一个细节。在公众看来总是冲突不断的城市管理之路，三年来，武汉通过“城管革命”对此论题的探索正层层深入：整合城管、公安乃至更多执法资源，提升执法效率；放手发动社会力量，从源头减少摊贩违规行为；由“堵”转“疏”，引导摊贩规范经营；与摊贩平等沟通，将管理变为服务，从对抗走向对话，柔性化解矛盾。

　　尽管这一系列机制并非放诸四海而皆准，但贯穿其中的规范化管理思路，以及从管理升华为服务的理念，却仍能带来启示。

　　武汉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罗教讲表示，相比全国不时爆出的城管“暴力执法”，武汉城管的“执法秀”、帮忙摆摊等，都是管理手段创新，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武汉城管执法的“柔实力”，是“城管革命”的重要成果。

　　武汉市城管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城管革命”不是动辄起风波，动辄头破血流，不是只革管理对象的命，也需要城市管理者从思想观念上、行动上、程序上更换思维，要从单纯的刚性执法变成多样性的，以人为本的柔性服务，要改良传统执法手段，与时俱进地引进柔性手段，让被管理者心服口服。

　　“对武汉城管展示的‘柔实力’，我们要给予掌声和喝彩。”罗教讲表示，这是城管执法人员在“城管革命”中的努力、善意和创新，是从“管理者”向“服务者”转变的思想、行动革命。

　　(文/图 叶火生 凌勇 宋宏雷 严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