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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念斌回忆审讯细节:不愿认罪被竹签插肋骨缝隙(2)

2014年08月27日 07:14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参与互动(0)

  死刑复核结果被压

  2010年这次,福建高院没有把案子发回重审,而是维持了福州中院的死刑判决。

  这是念家人神经最为脆弱的时候。念建兰说她至今记得2010年4月12日那天,福建省高院作出维持一审死刑判决的结果,直接宣判,没有开庭。

  “那天下雨,毛毛雨,我突然觉得生命特别美好,好像我也被判死刑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什么想法都有,就辞掉了工作。”

  念建兰随后大病一场。她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她开始害怕接电话,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通知自己收尸的。念建兰也开始减少与弟弟的通信,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写家书。后来念斌的狱友出来找到她,对她说,“念姐,你真残忍,念斌一直在等你的来信”。

  “没想到第四次还判死刑,念建兰崩溃了,我也崩溃了。在当时,谁都不敢跟我提念斌的名字,提这个我就想哭,真的觉得处在一种抑郁状态。”张燕生说,那是她最感到无助的时候。

  然而最高法的态度又让念家燃起了希望。2010年6月,负责念斌案死刑复核的法官亲自赴福建提审念斌。

  “当时最高法的法官听我完整的说了整个过程,跟我说‘念斌,我们最高法是重物证轻口供的,就是你念斌今天跟我说都是你干的,我也要去查看物证没有问题才行。”念斌向中国青年报记者回忆。

  提审结束后,念斌写信给姐姐,说这是“千里之外”第一个来听他冤情的法官。2010年7月,最高法还特别约见了辩护律师听取意见。

  念斌的死刑不予核准的复核结果曾被福建高院压了半年,而这半年正是念斌家压力最大的时候,“你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明天就被干掉了”。

  一直到2011年4月,因为福建省高院宣判已经一年,仍无复核的消息,张燕生打电话到最高法,对方告诉她,结果早就发给了福建。此时,念家才得知,死刑复核没有被核准,这又一次给了念家希望。

  然而2011年11月24日,在最高法和福建高院依次将案子发回重审后,福州中院仍然判处念斌死刑,失望和希望再一次轮回。听到结果后,念建兰失控说出了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念斌当庭痛哭。

  这是念家这些年来精心维系的两个谎言之一,另一个谎言,是家人告诉念斌的儿子,父亲只是出国打工了。2013年,公安没有经过家人,直接到了学校去找孩子,虽然老师没让见,但这个谎言最终也没能维持下去。

  检测图作假

  2013年7月4日是念斌案福建高院第三次二审第一次开庭。庭审前两天,警方终于向法庭提供了念斌案检验所依据的质谱图,此外,当年侦查人员以及鉴定人员均得以出庭作证。

  开庭前一天,张燕生才拿到迟到4年的26张质谱图,专家连夜作了研究。结论让人震惊:检测日期与报告记录不符;报告没有按规定操作,质谱图中样品存在污染;所得结论与现实不符。

  侦查人员更是在律师的质问下当庭承认审讯录像不完整,翁其峰则当庭否认自己曾写下的“门把手”指引办案方向的意见。一位前去观摩庭审的律师在自己的笔记中感叹,“出庭将是对侦查人员最有效的法制教育和震慑,经过法庭上的交叉询问,侦查人员回去后,在接下来的办案中,大概绝对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违法办案了”。

  法院迟迟没有宣判,张燕生对此有些担心。一位专家告诉张燕生,质谱技术是由国外传来的,应该追根溯源。于是,张燕生在英国找专家,念建兰则打算去香港找,“他们告诉我,整个亚洲地区就是香港的毒物化验最专业。”

  抱着一丝希望,念建兰动身去了香港毒物化验所。说明来意后,念建兰通过电话联系上了皇家澳洲化学学会院士、香港政府化验所高级化学师、主管毒理学组的莫景权。

  “莫老师特别客气,他还告诉我说,香港化验所化验结果只针对香港,无法通用。我就说,你只需要做书面审查就可以了。”莫景权最终答应了念建兰的请求。

  26张质谱图经过第三方被送到了香港专家手上,一周后,香港专家的结论震惊了所有此案的参与者:用来检测的标准样品的质谱图被当做了送检样品的质谱图,而呕吐物与心血的质谱图也完全一样。专家打了一个比方,这相当于把心脏病患者的心电图给了另一个人,然后说那个人有心脏病。这两个疑点最终均被福建高院的判决书所采信。

  香港专家的结论是,这26张质谱图根本不含有任何氟乙酸盐。接手念斌案6年的张燕生一时没能接受,此前她只怀疑物品上的检验有问题,从没想过整个中毒的基础根本搞错了。

  2014年2月9日,张燕生发表博客文章披露了此事,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开头甚至有些失态骂了一句脏话。

  “到这一次开庭,证人出庭后,就发现越来越多的证据造假。”斯伟江说,当他在庭审中听到检方在总结时也承认案子有瑕疵时,他知道无罪判决要来了。

  迟来的正义

  虽然念斌已经无罪,仇恨却一直没有消弭。

  历次庭审,念斌的几位律师和家属对于被丁云虾的家属辱骂已经司空见惯。念建兰回忆,2011年福州中院的开庭十分激烈,几方几乎吵了起来。据媒体报道,当时念斌一度盯住丁云虾的眼睛,大喊:“丁云虾,你的孩子被毒死我也很伤心,可我也是被人诬陷的,我也是受害者。”

  2013年7月庭审,当年的侦查人员翁其峰出庭时,旁听席上,念建兰情绪激动,大骂翁其峰刑讯逼供冤枉念斌,另一边,受害人的家属则高喊“人民的好警察”。

  在澳前村,念斌被砸烧过的两层小楼仍然一片狼藉,这座当初建给念斌结婚用的小楼里,时间似乎停滞在仇恨爆发的某个夜晚。

  念家的一位亲戚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以前这附近三栋楼里住的都是念家的亲戚,出事后只剩两户念家人了。这位亲戚说,她以前也有丁家的不少朋友,出事后就再无来往了。

  记者希望她能把记者带到丁云虾的楼下,她摆了摆手,“那里我们不去的”。采访结束后不久,念家的亲戚一转身,从附近的某个小道离开了。

  丁云虾不在澳前村的家中,但仇恨仍在:她的几个邻居愤恨地说,“政府都判了四次了,还能判错吗?我们都替他们家感到不公。”邻居说,丁云虾出事后就关掉了小卖部,没有工作,“靠海吃饭”。

  记者曾经一度打通了丁云虾的电话,在电话里,她说她在福建高院的门口,高院门口的大马路就是她的家。但记者赶到高院后,除去戒备森严的警察外,并没有看到丁云虾,再打手机,接听人已经不是丁云虾了。

  丁云虾家此前并不抗拒媒体,在媒体开始报道念斌案存在的种种问题之后,丁云虾就开始不愿接触媒体了。

  “我们真的很希望你们也呼吁呼吁,抓到真凶。”念建兰说。这次宣判前,为了保证无罪后不被丁家骚扰,他们提前准备了五辆车,在宣判前一天,拿着地图不断讨论离开法院的最佳路线。

  宣判后的离开很顺利,可离开之后呢?当地政府告诉他们,最好不要回平潭的老家,以免引发群体性事件。

  念斌最终自由了,在他失去了家之后。(记者 刘星 卢义杰 实习生 贾宸琰)

【编辑:杜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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