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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岁黄埔老兵出书纪念战争与爱情 吹口琴怀念亡妻

2013年08月12日 15:45 来源:新华网 参与互动(0)

  92岁的饶平如,或许是时下中国大陆最出名的黄埔老兵,他与已故夫人毛美棠长达近一个世纪的相爱相守被传为佳话。在百年罕见的高温天里,这位黄埔十八期学员在上海家中再次向记者打开话匣子,这一次老人要讲述《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背后那些无法完全呈现的抗战传奇。

  “被鬼子打死,或许就是下一秒的事”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中国八年抗战宣告胜利。

  那一天,饶平如和他的战友们其实还来不及庆祝。

  “大概是8月13日的样子,我们的队伍听说了原子弹在广岛爆炸的事,那时没有手机和互联网,有关战争的最新消息传得有点儿慢,抗战胜利的喜讯直到三五天后才真正得到证实。”

  饶平如回忆起15日那一天,自己所在的国民党第100军63师188团仍在湖南邵阳地区与日军的上万兵力对峙。

  而就在数月前,也就是1945年4月的某一天,在一场“山头对山头”的对攻战中,“炮长”饶平如架炮开火的角度和规律被对面山头的日军识破。于是机枪子弹、炮弹向饶平如和他的战友“扑”来。

  “被鬼子打死,或许就是下一秒的事!”饶平如告诉记者,“发现暴露了,我们都马上匍匐下来,屏息凝神。那个时候,好像是等着死神降临,子弹在你左边、右边、脑门边穿梭,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再下一秒,你就送命了。”

  从1940年在江西上饶报考黄埔军校算起,这是他当兵打鬼子的第六个年头,“离死神最近”的一刻已经到了。

  他清楚记得,就在那场战斗中,距他身边不远处,另一名“炮长”、四班班长李阿水腹部中枪。“当时他是钻心的疼,只听得他在我十多步开外的地方哀嚎,那声音至今我都不能忘记,像兽一般的哀嚎,我们大家匍匐在附近,却也不敢动,就怕暴露了大部队的行踪,大约两三分钟后,李阿水就这么牺牲了……”

  这些年,每每遇到记者追问“那一刻你究竟在想什么”,饶平如一直很坦诚地回答——我的眼睛望着四面的青山,望着蓝天啊、白云啊,说真的我舍不得,我静静地想,这里也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吧,也好,为国捐躯值了。

  也有人质疑过饶平如,那时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空看蓝天、看白云。

  饶平如回答:“那大概就是一种爱,一个人对生命、对国家的大爱。今天的年轻人未必都能理解。”

  “大爱”与“小爱”

  对于饶平如年轻时那段出生入死的经历,他那些“80后”的孙辈们有时会惊诧——“这简直就是一个童话故事嘛”。

  饶平如说,自己画下、写下这辈子和老伴儿美棠的故事,不仅是纪念爱侣、追忆爱情,更重要的是想告诉家里的后代,“不要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就是祖辈经历过的那个时代。

  他告诉儿孙:“我爱我的爸爸、妈妈,爱妻子美棠,爱你们大家,那是小爱,而抗战救亡、收复国土,那是大爱。我从一个文弱学生,突然去当兵杀敌了,从脆弱到坚强,那是为了国家,因为没有国,也没办法有家,那种爱属于那个大的时代。”

  不过,饶平如也不否认自己这辈子对“小爱”、对家庭之爱的不懈追求。在他的年少记忆里,家是与丰饶、和美之类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的。

  1922年出生于江西抚州地区南城县一户富庶人家的饶平如,儿时的记忆很多都与“吃”有关,食物对少年平如而言,并不是一个难题。直至今天在他的画笔下,儿时的汤粉、粽子、虎皮鸭子、薯粉肉丸依然栩栩如生。不过儿时的他不曾料到,后来考军校上前线,在最惨烈的常德会战中,靠的是稻田里的黄泥水、几瓣大蒜、几根野葱充饥。

  1937年中国全面抗战一打响,饶平如不愁吃穿的日子就戛然而止了。那一年,15岁的饶平如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是年8月,日军轰炸南昌,炸弹在房屋四周爆炸,平如妈妈连忙把孩子护到自己胸口。“轰炸时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响,那声音我至今都记得很真切,日本人一炸就是地动山摇。我想,那时候我开始懂得了恨,恨那些侵略中国的人。”饶平如说。

  在抗战爆发的最初几年间,饶平如跟随长辈在南昌、广昌、南城等地躲避轰炸、逃难,从初中到高中,断断续续换了几所中学,“那时真的是没法读书了,真是放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了,我们唱《毕业歌》《松花江上》,背诵林觉民的《与妻书》,后来一听到军校招生,马上决定去,这都是那个时代决定的”,“你要不去救国,你也就没法救自己的家了”。

  今天,饶平如依然可以背诵出《与妻书》的部分段落。他说,那时为什么要去打日本鬼子,是因为“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我其实很脆弱,我也爱我的家、爱家人,但就好像林觉民写的那样:“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背诵《与妻书》时,老人慷慨激昂……

  祖父祖母的那个“童话”还在继续

  2008年,上海遭遇罕见雪灾,饶平如的精神支柱——爱侣毛美棠去世。如今,饶平如与成堆的书籍同眠,床头安放夫人的遗像,坚持每日祭奠。记者在老人的卧床上看到,有追忆黄埔生涯的系列文集,也有于丹、柴静的新书。

  面对相机镜头,老人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一枚金戒指闪着微光。老人解释道:“每次见记者,我都会戴着它,我大概已经接受了70多家媒体的采访,就好像美棠她也参加了一样,她也和我们在一起”。

  饶平如还很坦白地告诉记者,早年订婚的那枚戒指早就没有了,这是改革开放以后,统战部门为其落实政策,自己回到上海攒了点儿钱,才补买给妻子的。美棠一直戴着,直到临终前才自己摘下来还给了他。

  在《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一书中,饶平如用丰子恺风格的插画和文字告诉读者,1958年他被送到安徽劳动改造后,一去就是22年,这期间每年只能回家探亲一次,是妻子美棠一个人把五个孩子拉扯大,不离不弃,实在不容易。

  “我之所以要永远纪念她,是真心感恩,她给了我这样一个美好的家,不仅把孩子一个个带大,而且教育他们成为有道德的人,而不是因为缺少父爱、缺少关心,就去憎恨这个社会。”老先生在记者面前喃喃自语。

  如今,思念妻子美棠时,老人会掏出自己心爱的口琴,吹一曲《花好月圆》,这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平如与美棠婚恋之初的流行歌曲,美棠也爱吟唱。陪伴平如老人的还有一只名叫阿咪的老猫,这只猫见证了平如与美棠相处的最后一段美好时光。

  “那些年,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一直坚持‘你们的父亲是个好人’,父亲母亲其实很普通,但我们从父母身上看到的,或许真的是一个大时代的传奇。”陪伴在侧的三儿子饶乐曾对记者说。

  今天,当和平、富足、安乐等形容词降临在饶平如的孙辈身上时,他们更希望属于祖父祖母的那个“童话”能继续下去。

【编辑: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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