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市：老北京跳蚤市场

　　当下内地人出境游览观光已属家常便饭。许多人于旅游之余还专门到当地的跳蚤市场逛上一遭，淘些旧物回来。

　　跳蚤市场是居民进行旧货交易之所，非常方便，但并非国外独有，过去的老北京也有类似的跳蚤市场，就是有名的晓市。

　　晓市，是因为买卖商品、进行交易，都是在拂晓前后进行，太阳露头，集市也就散了，故而得名。《京华百二竹枝词》中就有这样的描写：“小市东西遥对峙，平明买卖闹如蜂；万般故物杂真?，准备收摊九点钟。”

　　旧时京城的晓市，较为著名的有三处：一处在德外晓市口，一处位于广内广安胡同；还有一处座落在崇外岳王庙。“晓市”其实并不“小”，以广内晓市为例，它纵贯广安胡同整条街，并且向左右分出枝杈，经司家坑，延伸到老墙根，直线距离不下数里地。

　　在这里做生意的买主有的打着灯笼，有的点着小煤油灯，但都照物不照人。卖者不吆喝，买者不喧嚷，集市上出售的旧货，品种繁多、价格便宜。

　　当年在东晓市街，葱店前街、后街(现称葱店东街、西街)以及唐洗伯街(现称东唐街、西唐街)、章驹胡同等多条胡同，一个挨一个摆满了旧物摊点，有旧家具、旧衣物、旧炊具、古玩字画、旧瓷器、自行车及零件、旧手表、座钟、铜铁器摆在这里来卖，来买东西的人摩肩接踵，交易双方却都声音很低，没有喧闹嘈杂的声音，有的甚至打手语，买卖双方把手缩在袖口里，互相握手说价钱。

　　晓市为何如此繁荣呢，是适应了当时的社会需要。民国以后，推翻了满清政府，一些皇亲贵冑，失去了皇室每月供应的皇粮，有的又没有一技之长，只好靠卖旧物生活，还有一些破落的官宦之家的后人，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卖钱，但因为面子关系，不愿拿到大街上公然出售，便偷偷地在天不太亮“晓色稀微”的时候，拿到偏僻的“小”地方变卖，这样就形成了“晓市”。

　　晓市的好处是天还未明，买卖双方互相看不清面目，也有一些来路不明的物品，到这里来卖，在暗中交易，不至于犯案；还有白天有正式工作的人，在这里可以搞一些第二职业，不影响上班；到这里来买东西的人，有普通市民为了省钱买些旧货自用，也有些卖旧物的商家，从这里买了东西，回去销售，也有到这里来“淘宝”的，有时买到一幅名人字画或古代名瓷，就可能发点小财；有时买了假货，就得赔钱。

　　或许是因为自发形成无人管理，并且是在夜色中进行交易，鱼龙混杂，多有弊端，所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晓市被逐渐取缔了。虽然有关部门曾在宣内东侧城根建了一个露天旧货市场，营业时间也改在白天，并且设有专人管理，然而，时间与地点的变更，不合群众的口味，生意总也大不起来，不久，便销声匿迹了。

　　此外，旧时宣武门附近也有个旧货市场，它称“小市”而非“晓市”，营业时间均在白天，商品多为图书字画文房四宝之类，光顾者多为文人墨客或有些身份的人，颇类似琉璃厂但品位远不及。鲁迅在北京居住十四年，逛的地方次数最多的是琉璃厂，其次就是小市了。仅在一九一六年正月，据《鲁迅日记》所载，他就游了小市十四次。

　　《鲁迅日记》中不断出现：“午后之小市”、“往小市，因风无一地摊，遂归”、“晚绕小市归”等词句。宣武门口一带的小市叫西小市。鲁迅从琉璃厂走出来，常常怀着浓厚的兴趣绕到小市去看看，然后再回到绍兴县馆的寓所。在小市地摊上，鲁迅高兴地买到了一些古钱、瓷印泥盒、笔筒、水盂，有一次还买到了《太平广记》的残本。

　　据民国初年与鲁迅同在教育部任职又来往较多的钱稻孙回忆：“有时候从教育部下班后，到宣武门里小市去看看，是慢慢踱着去的。”

　　(摘自香港《大公报》 文/许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