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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棚闲话:杀年猪

2013年02月06日 16:12 来源:中新网-华文报摘 参与互动(0)

  大寒小寒,杀猪过年。这顺口溜,我学了很久才学会。

  在此之前,我总是习惯于说“有钱没钱,杀猪过年”的。据说早年有文人一穷二白,却又张不开嘴去借钱。就弄来一根竹子,用刀子劈开到竹节处,然后让孩子拿着去朋友家。老朋友一看就明白了:没钱,过不了节嘛。于是小小地资助了一下。这是文人借贷的闲话。

  我的直觉是,穷人过年过节尤其困窘。平时也就罢了,一旦千家万户都贴上了春联,放了鞭炮,再后来到处都是剁饺子馅的声音。年没到,心先慌了。

  以上算引子。

  一九八二年春天,我们村把集体的土地分开了,俗称包产到户。那一年,家里开始养猪。母亲把每顿吃剩下的饭渣都用来喂了猪。那年的夏天,我跟着邻居家的四妮到地里去割草,回来后都贡献给了猪。这样,在全家人的饲养下,年底的时候,小猪崽长成了大肥猪。

  一九八二年,官方还有收购站。在此之前,农民饲养的猪都要卖到收购站去。每到年关,我们村子西头的收购站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卖猪的人。卖猪的时候,农民首先要把猪赶出猪圈来,然后喂上热腾腾的一大盆猪食。目的,自然是为了占点公家的便宜。之后,会有四、五个人一起把猪放倒在胶轮车上,用绳子捆了拉到收购站去。

  收购站有个验收生猪的人,姓张,大家都叫他张技术员。他原本是个屠户,一脸胡子,瞪眼的时候,眼里会露出红色的光。平时,农民遇到他都躲着走。验收生猪的时候,张屠户会脚穿长筒胶靴,在猪粪和泥泞里不断地走来走去。他嘴里叼着一根烟,非常神气且蛮横。

  这家伙手里整天拿着把锋利的大剪子。验猪的时候,他只是用眼瞄一下农民的猪,然后顺口说一个等级数字,一头猪的命运、同时也是农民全家忙了大半年的结局就确定了。然后,张屠户会用刀子把猪的耳朵剪一个豁口子。那猪呢,在姓张的面前也就听话地哼哼几声,被赶到秤上去过磅。——有时候,农民家的猪喂得很饱,在收购站就拉了屎。姓张的技术员往往会咧开大嘴骂人,脏话连篇,非常缺德。

  八二年的腊月,父亲和母亲一直在私下里讨论我们家那头猪的命运。他们听说,邻村有人自己僱人杀了猪,所得收入比收购站给的要高多了。不过,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因为在此之前,农村人做小生意是犯法的。被称为“投机倒把”。

  腊月二十,我们邻村又有一户人家自己杀了猪。这一下,父亲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跑到邻村,请来一位杀猪匠。然后在腊月二十二那天把我们家的大肥猪给宰了。

  那是一口非常健硕的大白猪,通体没有一根杂毛。杀猪的时候,村里的大人孩子在我家门口围了一大群。大白猪被横放在门板上,屠夫挽起袖子,抄起雪亮的刀子,对着猪的脖子就是一刀。然后,把刀子翻转了一下,红色的鲜血就泛着泡沫流到了门板下面的脸盆里。

  猪肉很快就卖光了。我们家的大泥盆里,装了满满一盆猪的心、肝、肺和肠子。另外一个盆里,则装着一个大猪头。父亲说,即使刨去整副的“下水”(心肝肺的俗称),我们得到的钱也比卖给收购站要多得多。

  我还记得一个细节。父亲请来的屠户也姓张,吃饭的时候,老张偷偷对我父亲说,杀猪这个行业,“使水”是常事。因为是乡里乡亲,顾及到大家的面子,不能使水。所以,杀猪时他偷偷作了弊。具体地说,就是在下刀子的时候,有意把猪的心脏刺破了,猪血大部分都流在了猪的胸腔里。然后,这些猪血有一部分被肉吸收了。——与“使水”略有不同,这叫做“使血”。就是说,邻居们买走的肉,都被猪血泡过了。老张说这些的时候,颇有些得意。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也不得而知。因为此后,家里就再没有杀过猪。

  那年以后,周围的村子里私人杀猪的现象多了起来。慢慢地,小商小贩也多起来了。农村的生活,开始有了大的变化。

  (摘编自香港《文汇报》 文:冯 磊)

【编辑: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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