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的“凉夏”

　　夜晚洗了袜子，担心明早离开宾馆时还不干，就放到水汀上，那里正散发着暖气。炎暑时节，挪威佛拉姆山区夜间的气温降到5摄氏度，客房不仅双层窗户紧闭，而且开放暖气。此时此刻的上海，从空调机里吹出来的是冷气。

　　挪威的西北部是山区。沿途我看见几十辆、上百辆白色的房车停在休息站，形成一个个临时的“房车村”。每逢夏日，大批欧洲中部、南部的旅客驾房车带全家前往北欧避暑。房车里不仅有床铺，而且有厨房、卫生间，成了流动的旅馆。北欧的温差很大。到了中午，气温升至20摄氏度以上。不过在阳光下是夏日，而一走到树荫底下便是深秋或者初冬。正因为这样，北欧街头乱穿衣。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我见到姑娘们穿清凉的露肩装，而与之比肩而立的老太太则戴三角帽、穿羽绒服。

　　北欧夏日昼长夜短。我在芬兰赫尔辛基时，往往夜11时才日落，而清早4时日出，太阳的“工作时间”显得很长，每天仅“休息”5小时。北欧的阳光也强烈。中国人到了那里，要么撑阳伞，要么戴草帽。令人惊讶的是，当地人从无撑阳伞的习惯。相反，他们是那么地酷爱夏日的阳光。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里诸多公共汽车站不仅三面是玻璃，连顶篷居然也是透明的玻璃，阳光洒在每一个候车人的身上。

　　北欧人那么喜爱盛夏的阳光，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昏暗而又滴水成冰的冬日实在太漫长了。北欧北部处于北极圈之中。北欧的冬日跟夏日相反，太阳每天只“露面”5小时。即便出太阳也是淡淡的，当地规定汽车一发动就要开大灯，以致到了夏日依旧这么执行。据说，漫漫长冬使好些北欧人患上忧郁症。正因为这样，到了短暂而又“明媚”的夏日，岂可放过那难得的金子般的阳光。如同上海人熬过黄梅天之后要晒衣物，而北欧人则在熬过长冬之后要“晒人”。再说，皮肤白皙的北欧人久晒不黑，只微微有点发红，看上去更有一种健康美。就身材而言，北欧人的腿细而长。在短暂的夏日，姑娘们难得可以“秀”一下美腿，所以个个穿起超短裤，彳亍在街头。

　　北欧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自行车，在家家户户都拥有私家车的北欧，夏日盛行骑自行车，为的是在阳光下享受健身的乐趣，何况又绿色减碳。到了漫天飞雪的日子，只能到健身房里运动或者上山滑雪了。大抵因为北欧人酷爱体育运动，所以极少见到胖子，个个身材苗条。

　　北欧的房屋色彩鲜艳，深红、米黄、湖蓝、浅褐，比比皆是。那里还习惯把窗框、门框漆成白色，与外墙形成色彩反差。这样的建筑美学，也与气候有关。在严冬惨淡的光线下，色彩艳丽的房屋多少能够给人们的视觉带来几分美感。在夏日强烈的阳光下，在蓝天白云衬托下，北欧的房子更具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尤其是那里的森林莽莽苍苍，草原成片连绵，间或闪现一两幢红色外墙的尖顶别墅式木屋，万绿丛中一点红，更加充满诗情画意。

　　我在丹麦哥本哈根买了一大盒当地特产蓝莓。夏日是北欧浆果丰收的时节。森林里到处是蓝莓、草莓、黑莓、云莓，只要你有空，随手可以摘一篮子。夏日也是北欧牧草收割的季节。人们驾驶割草机奔驰在无际的草原上，把鲜草割下并装进白色的塑料袋里。由于这种特殊的塑料袋能够透气，使牧草长期保鲜，保证牛羊在冬日饱餐无忧。对于北欧人来说，一年之计在于夏，夏天是最舒坦、最欢悦的黄金季节。(叶永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