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大会”火：娱乐性也是汉语的重要功能

　　2013年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大会”，着实火了一把，它就是“中国汉字听写大会”。

　　听写大会由中央电视台和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联合主办，作为一档科教类娱乐节目在央视综合频道(CCTV-1)和科教频道(CCTV-10)播出；邀请国内语言文化专家担任裁判和解说；央视著名播音员轮番担任读词主考官。可谓人强马壮、阵容庞大。从32支参赛代表队中，决出一名年度“汉字听写冠军”，颇具观赏性。

　　值得称道的是，主办方着眼于社会语言生活，提出了响亮的宣传口号：“书写的文明传递，民族的未雨绸缪”。主办方解读说：该节目主要是针对电子技术的发展所带来的“提笔忘字”现象而设计。央视高管具体解释说：“这不是一个秀场，呈现出来的状态可能非常单纯、简朴，但却可以吸引观众在电视机前同步参与，在游戏中学习知识、领略汉字之美。”

　　紧随其后，央视在2014年春节期间又紧锣密鼓地推出了“中国谜语大会”。该节目也请优秀节目主持人撒贝宁与周涛出任现场主持，每晚黄金时间在央视综合频道直播。据称，它是科教频道的一档集文化、益智、娱乐为一体的大型电视竞猜节目，目的是为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丰富群众文化生活。该节目于2014年2月13日晚，即马年元宵节前夜决出了金、银、铜奖，十分应景应时。

　　这里，有一点已成为大众的共识：这是语言类节目，而且与游戏、娱乐、益智、文化结合在一起，它是“语言的欢愉”。

　　另一点成为包括学者在内的大众的默认：“听写”和“谜语”都可以与“大会”组合，构成“听写大会”和“谜语大会”。没谁出来“咬文嚼字”！

　　常见的汉语词典要么没收“大会”一词，要么都基本上依从商务印书馆出版《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大会”有两个意思：

　　(1)国家机关、团体等召开的全体会议。

　　(2)人数众多的群众集会。

　　按第一个意思，可有“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说法：按第二个意思，可有“庆祝大会”的说法。由此可见，“听写大会”、“谜语大会”与词典解释不符，应属“非常规”用法。

　　我随机简单调查了20位观众，主要是大学生和中青年知识分子，他们都表示对“听写大会”和“谜语大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感”，觉得很自然，很容易接受。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从本体语言学层面看，可有许多具体分析的角度或视点；从社会学的角度，或者社会语言学的角度看，至少有两点应该引起关注。其一，汉语，包括汉字的“娱乐性”意识是扎根于大众的；其二，凝练于典籍的阐释往往与活跃的语言生活有距离。

　　汉语的“大会”，至少在色彩上是“庄重”与“娱乐”的结合体。

　　我们查阅了解放前的有关文献，发现在曲艺界早有“相声大会”、“曲艺大会”的用法。据史料记载，“相声大会”、“曲艺大会”曾风靡全国，影响极大。就是在上个世纪60年代也很流行，2000年以后，在北京、天津等地再度流行。这种用法就“很娱乐”了。

　　我们很关心“听写大会”的英语翻译。与“大会”有关的英语单词，至少有8个：

　　congress：指国会、议会、代表大会等机构，尤指经选举产生的国家立法机构的大会或由这些机构召开的大会，也可指专业人员代表大会。

　　conference：一般指大型会议，如政府工作会议、国际学术交流会议、各国之间的协商、会谈等。

　　assembly：集会、集合。多指一个通常有许多人参加、计划好的，为某一特殊目的而召集的会议。

　　convention：侧重指某一政党或团体为某一特殊目的而召开的会议；也可指学术团体的年会。

　　session：一般指议会等召开的正式会议。

　　council：在国际上多指由各国代表参加的政治会议，或常设的政治机构；在国内、地方上，此词多指常设的政务领导机构，如市政委员会等。

　　moot： 讨论会、辩论会

　　meeting：普通用词，词义广泛。可以用于两人或多人，表示偶然的或拟定的，短暂的或持续的聚会。指一般性的会议，可用于任何场合。

　　已经很复杂了，这里恐怕还有英式英语与美式英语的差异，不一一而足。如此多的“大会”，却没有一个可用于翻译“听写大会”。

　　新闻资料显示，中国日报(China Daily)将“中国汉字听写大会”译作：“Chinese Character Dictation Contest”

　　这里的“Contest”是竞赛或比赛，“Dictation Contest”是“听写比赛”的意思，听起来少了很多的娱乐的味道。

　　我还注意到，同样是民族艺术，京剧、昆曲以及其他的艺术形式都没有相关的用法，比如，没有“京剧大会”、“昆曲大会”的说法。京剧演出，哪怕是名家名段或折子戏汇演，都不叫“大会”，而称“演唱会”。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大会”的“娱乐性”多与“语言”相结合，相声、曲艺都是语言的艺术，而“汉字听写”、“谜语”正好都是与语言相关。

　　作为学术问题，这还需要相关的考释和论证。但值得我们高兴的是，语言类“大会”，让“大会”大大方方地展现了原本扎根于大众的“娱乐”的一面，正是这“语言大会”点燃了欢愉的社会语言生活。人们为和谐的语言生活感到欢乐，为健康的语言生态感到愉快。娱乐性，也是汉语的重要功能之一。(冯学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