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平：坚持一手办报一手经营 在困境与执著中传承海外华媒使命

　　作者：陈光平

　　荷兰《联合时报》发行人、社长

　　海外华文传媒，尤其是传统纸媒，面临的困境众所周知。一方面，它处于全球范围内传统媒体受各种新媒体冲击的大环境下；另一方面，华文媒体在远离母语的国度，缺少外界经济支持的情况下，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发展，更加艰难。然而，即便如此，海外华文媒体仍然呈现蓬勃发展的势头。究其原因，对海外华文媒体人，尤其是出资办报人来说，办报已不纯粹是一种商业行为，而是一个媒体人，一个海外华人，出于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作为荷兰《联合时报》发行人，笔者谈谈这方面的体会。

　　荷兰《联合时报》前身为荷兰历史最悠久的一份中文报纸，1992年创刊。它曾在特定时期丰富了荷兰华人的生活，由于种种原因，后期经营面临困境。2010年10月，我将其收购，并更名为现名。按照媒体规律操作，经过短短几年发展，《联合时报》已经成为荷兰最具影响的三大华文报纸之一，并且是年出报期数最多的一家(双周刊)。多年前就曾在中国从事媒体行业的我，一直延续着媒体人的梦想，来到荷兰后自己办报，使梦想成为现实，而且担当了更多更大的责任。通过在荷兰的媒体从业经验，我认为，只要怀有理想，同时付诸行动，就可以在办报和经营之间寻求平衡和发展，在困境与执著之间传承海外华文传媒的历史使命。

　　勇于担当，坚守海外华文传媒使命

　　荷兰是个自由开放的社会，人人可以办报。然而，如果纯粹出于商业目的，或者尽管为了表达观点，却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办报未必是个好的选择。海外华人办报，许多人首先出于信念，出于对国家和中华文化的热爱之情。我认为，海外华文传媒的使命，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传播中国声音。一个正在崛起、不断走向世界的中国，需要让世界听到她的声音，包括海外华人，海外华文媒体便担当了这一重任。荷兰《联合时报》辟有《中国新闻》栏目，专门报道中国时事新闻。由于出版周期较长，报道内容有限，因此，我们侧重选取海外华人比较关注的热点、焦点问题，比如民生、经济、政策、腐败等等，尤其是关系海外华人的侨情侨规，通常采用专题的形式，集中、深度、全方位报道。

　　除了每期例行的版面安排，每当遇到重大事件，我们还专门出版特刊，强化报道。2012年，中荷建交40周年，时任中国全国人大委员长吴邦国访问荷兰，为配合这一重大政治活动，《联合时报》出版特刊，全面回顾两国交往历史，以及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就。2014年3月，国家主席习近平作为中国国家元首，首次对荷兰进行国事访问，并参加全球核安全峰会。对于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我们除了正常版面报道，再次出版特刊，派送到习近平主席及代表团下榻的宾馆和房间，向国内访问团展现荷兰华人的风采，并回顾中荷双边在各领域的交流与合作，无论新闻还是社会效应，都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2、传承中华文化。海外华文媒体使用的是我们的母语中文。鲁迅先生曾说，中国文字具有三美：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在国外非母语的环境里，华文媒体，尤其是纸媒，以中文为媒介，用方块字表达，散发着油墨的馨香，传播着博大的中华文化，这本身便是件温馨感人的事。文化是个宏大宽泛的概念，华文媒体担负传承中华文化的使命，具体说来，我们的做法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积极参与各种文化活动、文化事件的报道，让更多的人感受和分享中华文化的精彩；二是利用媒体的资源和优势，组织和参与文化活动。比如，《联合时报》参与承办国务院侨办的“文化中国·四海同春”大型文艺活动、主办CCTV青歌赛荷兰选拔赛、主办水立方杯海外华裔青少年歌唱大赛，派出评委参加江苏省淮阴市举办的第六届“漂母”杯全球华文散文诗歌大赛荷兰赛区的比赛等等；第三，非常重要的一点，《联合时报》热心支持中文教育。中文教育不但对华裔子弟至关重要，它也日益渗入荷兰人当中，荷兰的中文教育越来越普及，已成为当地中学的选修课之一。我们和中文学校合作，开辟专版，用于中文学习教育，并赞助有关活动，用我们的具体行动使中文教育、中华文化能够薪火相传。

　　3、服务当地华人。除了报道中国、欧洲和国际新闻外，报道荷兰本土、华人社会新闻，为当地华人提供生活、法律、健康等方面的信息和资讯，使他们更多了解，更好生活，也是《联合时报》的职责之一。除了报道，报社还经常无偿提供一些版面，刊登公益性内容。我们努力将荷兰《联合时报》打造成一扇瞭望外界的窗口，一面信息交流的平台，一座荷兰华人的精神家园。通过这份报纸，我们联合侨胞，带领他们走出唐人街，融入当地社会。

　　随着新媒体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电脑、手机等获得资讯。然而，有些华人，尤其是年纪较大、所受教育不多的老一代华人，报纸仍然是他们传统的阅读方式，获取资讯的重要途径，他们仍是我们的服务对象，不应该被遗忘。

　　4、沟通中外往来。海外华文媒体是一座空中桥梁，沟通中国和所在国。荷兰《联合时报》辟有《荷华双边》栏目，专门报道中荷两国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交流情况，体现“国之交，在于民相亲”的古训。一方面努力发现荷兰媒体和荷兰人眼中的中国，他们与中国交往的体验；另一方面通过和国内的联系与合作，设立地方专版，帮助地方品牌或者中国企业走向荷兰和欧洲，促进双方的人文和经贸往来。

　　顺应变化，办全荷华人都爱看的华文报纸

　　互联网时代，传统纸媒受到新媒体的强烈冲击，已是不争的事实。荷兰华文报纸出版周期长，时效性差，《联合时报》两周出版一次，已是频率最高的了。如何面对这一现实，顺应形势变化，根据荷兰华人的阅读习惯，奉上内容丰富、可读性强、读者喜闻乐见的报纸，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为此，我们提出了“联合起来，办全荷华人都爱看的中文报纸”的口号，这是我们的宗旨和努力方向。我个人的体会有以下几点：

　　1、坚持客观公正的立场，如实报道事实真相。这本该是任何媒体、任何时代都应该坚持的基本准则，因为有些无法做到，从而显得难能可贵。我们传播中国声音，是为了向海外华人展示一个真实的、变化发展中的国家形象，而不是口号式的宣传，更不是喉舌和传声筒。同样，我们关注荷兰人和荷兰媒体对中国的看法，聆听他们真实的声音，而不是我们希望听到的声音，更不能闭目塞听。最近纷纷扬扬的荷兰收藏家收藏的疑是被盗福建章公祖师爷肉身佛像一事，收藏家在其言论中不顾事实地说到了中国对于西藏的态度，官媒报道中自然隐去。其实，不需要我们驳斥，就有荷兰读者斥其“偏见和无知”，我们如实报道了此事，而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2、避免碎片式资讯，淡化新闻时效，力求提供综合资讯，强化专题、深度和背景报道，以及观点评论。2014年9月，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德国报纸出版商协会的年会上说：“我深信，传统媒体数字化在互联网时代仍然能发挥重要作用，吸引人的产品和高质量的内容将来也肯定会找到买家。”她认为，报刊杂志的强项不在时效，而在新闻分析、背景解读和评论。这一点在信息爆炸时代尤为重要。对于双周刊的荷兰《联合时报》来说，同样如此。我们不赶时效而拼内容，不浮光掠影而深度解读，不人云亦云，而是发出自己的独特见解，尤其是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或者荷兰华人比较关注的问题。比如，针对2013年11月，《荷兰达人秀》节目主持人对中国选手的嘲讽调侃言论，今年初的法国《查理周刊》遭遇恐怖袭击事件等，我们都在评论中明确表明了报社的观点。

　　3、报纸杂志化，关注历史、文化和人文内容。《联合时报》辟有“文化长廊”栏目，深度介绍荷兰文化，以及中荷文化交流情况；辟有“荷兰面面观”栏目，就荷兰的某一个专题，渗入挖掘；辟有“深度荷兰”栏目，侧重介绍荷兰历史。这些深度、原创文章内容丰富，值得细读，拥有固定的读者群，受到好评。

　　4、向双语和多语报纸方向发展。荷兰《联合时报》是一份中文报纸，主要面向华人读者群，为了顺应媒体发展潮流，吸引第二和第三代可能不懂中文的华裔，以及当地荷兰读者，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对中国和中国文化的认知，2014年12月起，我们与天津《今晚报》开展战略合作，《今晚报》每期4版的《今晚报·荷兰英文版》通过《联合时报》出版发行。这是一次强强联手，彼此共赢的合作，《联合时报》因此成为双语报纸，扩大了读者群；《今晚报》因此走向荷兰乃至欧洲市场。未来《联合时报》还将开辟荷兰语版面，成为以中文为主，包括英语和荷兰语的多语种报纸，进一步扩大影响。

　　努力经营，为媒体发展提供资金保障

　　荷兰华文报纸都是免费发行，广告成了报社收入的主要来源。秉承海外华文传媒历史使命，我们首先努力办好报纸，读者认可了，影响扩大了，自然赢得广告客户的青睐。与此同时，我们坚持做好经营，积极开拓市场，不断增加广告收入，这样才能为报社提供不断前行的动力，实现可持续发展。经营方面，我们细分广告市场，准确定位，全面争取，并发展多种经营，主要有以下几点做法：

　　1、华人市场是海外华文媒体传统的广告客户，我们在保持这一目标的同时，积极发展新的客户，瞄准中资机构和大的华人公司，比如航空公司、银行、旅游集团等，这些高大上的客户不但可以提升报纸档次，而且他们的广告价格通常具有较高的含金量，是我们优先争取的目标。

　　2、面向当地荷兰人市场，特别是那些希望借助华文报纸进入华人市场，为其提供商品和服务的公司机构。荷兰约有15万华人，他们遍布各行各业，随着华人经济的不断发展，他们的购买力日益增强，许多荷兰人看好了这一市场，争取吸引华人消费者。大型商场、购物中心、旅游度假地、各种法律和会计咨询机构等等，都成了我们的广告客户。而且，在和荷兰客户联系交往的过程中，从版面设计到文字内容，我们都会按照中国消费者的习惯提出意见和建议，这也是向荷兰人展示中国文化的机会。

　　3、寻找国内广告客户市场。一个强大的、日益崛起的中国，不但是海外华人政治上的坚强后盾，也为我们提供了广阔的市场。一些大型公司希望进入荷兰以及欧洲市场，或者海外华人回国时能够使用他们的服务和产品，海外华文报纸便成了联系中外的桥梁，我们成功地争取到中信银行成为我们的长期广告客户，实现了双方共赢。

　　4、采取多种方式和国内建立联系，寻找商机。比如，我们和广东侨界人文学会建立战略合作联盟，进行资源共享，形成媒体群效应，扩大双方的媒体品牌知名度，此外还作为相互的联络点，代表对方洽谈广告事宜；又如，通过和天津《今晚报》的战略合作，利用天津自贸实验区的优势，《联合时报》社成为天津名优特产品和其它有关产品在荷兰的销售网点。

　　5、利用报社的资源优势和品牌效应，通过举办活动，扩大影响，增加收入。《联合时报》社多次组织或参与了一些文化和商业活动，比如，“文化中国·四海同春”大型文艺活动，中国著名时尚设计师TONY的新书《TONY花艺》在荷兰的发布仪式，等等。

　　6、除了报社的广告和市场活动，我们还从事其它一些业务，比如设计印刷、代理魅力中国网络电视、代理保健品销售等等，这些都是在主营业务之外的有力补充，增加收入，用以支持报社的持续发展。

　　尽管由于新媒体的冲击和现实的财力问题，海外华文传媒面临一定困境，然而，这又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为海外华媒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机遇。随着中国国力的强大，经济的发展，国家和企业越来越多地走向海外，海外华媒担负着越来越重要的使命。就荷兰来说，继去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荷兰后，中荷两国开创了全面务实的合作伙伴关系，今年10月荷兰国王将对中国进行正式国事访问，两国关系将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这为荷兰华文媒体蕴育了肥沃的土壤。只要我们怀着媒体人的追求和梦想，肩负着海外华文传媒的责任和使命，同时脚踏实地，锐意进取，海外华文传媒一定会有更加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