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少年发"自杀视频"求关注 被打老人再返福州乞讨

无助的时候，黄亮常抽烟来排解苦闷

　　12月份的冬雨零星落在地面上，榕城温度偶尔也会跌破两位。约黄亮(化名)做回访时，他说，“我压抑。其实你们也给不了我什么帮助。”

　　18岁的黄亮是9月2日从四川达州一偏僻农村来到福州的，和他上一次接触，是10月9日的中午，在东南快报社的小会议室里，他亮出自己双肩上的刀疤，那是他在东街口打老人前给自己留下的。时过两个月，黄亮口中的自己，听起来似乎变得成熟了。可网络上，他依然发布充满死亡字样的激烈言辞，终日向人描述“我颈椎有病，我压抑难受”。

　　而河南驻马店正阳县傅寨乡杨庄村67岁的马花，在东南快报记者目送他上了往河南方向火车的两个多月后，又被人发现先后出现在福州东街口、三八路尽头、118路公交车上，重复着被打扰之前在福州的每一天。

　　两个来自农村的事件主角，同样生活在被城市化、工业化强势解构的农村家庭。他们逃离闭塞、落后、寂寞，缺乏亲情温暖的农村家庭里，跟随亲人进城；偶然在福州这座城里出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然后又回到原点，像两只在城市与农村间徘徊的“候鸟”。

　　喧闹过后生活回到原点

　　“热闹一阵过后，又回归沉寂了。”9月份发生的事情，在黄亮眼里，对他生活带来的改变，看上去像是有，仔细一想，又像是没有。

　　今年9月份，酒后的黄亮在途经福州东街口时，对一名乞讨老人实施长达10分钟的殴打。很快，舆论如一阵风暴席卷黄亮的生活，他在微博上和网友掐架，故意吸引警方注意，从拘留所里出来以后，在过去两个月的一段时间里，又频繁接受国内各家媒体的采访。其中有央视一套、法制频道及北京《王刚讲故事》栏目组通过东南快报，想要和黄亮取得联系，他们都认为，黄亮适合成为青少年教育题材的典型。

　　“接受了两家之后，我就不愿意接受采访了。”黄亮说，媒体的关注，确实达到了他最初“想要引起父母关注”的目的，可在和多家媒体接触过后，他又厌烦起来，认为接受采访是浪费时间，“对我也没什么帮助啊”。

　　“回归沉寂”后，黄亮的生活又恢复了出事前的样子，从醒来开始，便是坐在父亲工厂提供的宿舍里，盯着发光的手机屏幕，用网络和人交流或是发呆。有时候，他抬起泛酸的肩膀，按出“难受”两字，看着母亲略胖的身躯在房间里忙碌，继续发着自己的呆。

　　打老人的事情，由于被黄亮归咎为是父母对自己的关注不够。以至于这期间，黄亮每每接受媒体采访归来，忙碌了一天的父亲都会念叨：“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了呀？”可这四川汉子念了几句后往往又合上嘴巴，就怕黄亮再做出偏激的事儿。

　　不再接受采访之后，黄亮觉得自己又重新变成了无人问津时的状态。

　　“颈椎有病”困扰着他致使生活不理想

　　他理想的生活，其实是能有知己两三，能够外出工作，能够赡养父母。“最好是做点生意”，而不是这样在家玩着手机或发着呆。黄亮小时候的理想，是要当兵，最终因为“颈椎有病”不了了之。

　　“我颈椎有病，难受。”一个下午的采访，黄亮多次跟记者提到自己的颈椎，他说，因为颈椎有病，自己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瘫在家里，不能去工厂上班；因为颈椎有病，自己只能无所事事，以至于要在明年回到四川老家，也因为颈椎有病，他时常觉得压抑，心里难受。可这颈椎，黄亮父亲在接受东南快报记者采访时曾介绍，“他觉得自己颈椎有病，可在老家时姐姐带他看过了，医生说没事”。

　　对于这个说法，黄亮并不认可，他向东南快报记者强调，自己并不是像别人想的那样，为了吸引关注才说自己颈椎不好，而是“颈椎真的有病，才会难受啊！”

　　于是，“颈椎有病，上不了班”，成为黄亮目前最大的障碍，他只能呆在家里，偶尔会因为一点小事和母亲发生争吵，和父亲闹个不愉快。可这样的日子过下来，黄亮觉得“吵也没意思。”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单从不再像从前一样频繁和母亲争吵上看来。

　　有时候黄亮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父亲太冲动了，我妈也是。”黄亮评价自己的父母后又补充一句，“相比之下，我稳重多了。”

　　他在微博上发布“不想活了”

　　“我也不和网友吵了。”黄亮自我描述，“没意思，跟他们犯不着。”

　　9月份踹打老人后，黄亮曾故意在网络上发表过激言论，希望能够引起关注。回访中，他向东南快报记者表示，那是一种比较幼稚的行为，现在自己长大了，不再做那种事了。

　　可是在记者采访结束的那个晚上，有网友发现他在微博中发布了一条“自杀视频”，虽然很快就删除，但还是在别人的转发里留下痕迹。

　　“我心里难受，就发了那样一个东西。”黄亮说。他的微博ID改成了一串字符，频繁地发布信息：“该死的是我，我为什么活得这么苟且！”“我自己也讨厌自己，自己真的没有像哥哥和别人那样，好好生活，做人，做事。自己活得一塌糊涂。前天只觉得真的一死百了，一切都解脱了，当我试着模仿别人的时候，不知觉中很认真，差点真的去了，我朋友突然又打电话过来，一切都蒙了……”

　　他的系列“自杀微博”惊动了公安部，福州岳峰派出所民警找到他，问他为什么难受。他告诉民警，自己“颈椎有病，想吸引关注，然后获得看病的捐款”，又拍下派出所的里“福州公安”的字样，发上微博，引来一顿骂：“这么难受还有时间拍照发微博，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别作了！”

　　他登上回四川老家的火车之前，父亲终于带着他到省第二人民医院东二环分院拍了CT，报告单经手机打上马赛克后传上网络，有人批评他：“是为了拍这些照片、发这条微博而去医院，”劝他“别作了”。也有人就着键盘敲出一句“怎么了”。

　　“医生说没什么事，可我还是觉得难受。”黄亮说，“要知道，我颈椎有病。”东南快报 记者陈雪芳李欢腾刘兴刘朔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