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一代宗师":对过度炒作的大片抱期待很危险

　　昨天终于去看了电影《一代宗师》。可对一部明星云集、被过度炒作的文艺商业大片抱有期待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果不其然。

　　当梁影帝以一袭黑衣无胡无髭地依旧以清纯小生姿态出场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我错了。《2046》都已经是2004年的事，《一代宗师》拍了八年，电眼先生早奔了五，王家卫终于被一票小清新越捧越高捧进了文艺圣殿，奔跑的红棉袄也在无数国际绯闻之后华丽转身成了国际章。是的，文艺帝的架势还在，就如《东邪西毒》里“酒越喝越热，水越喝越渴”、《阿飞正传》里的那只无脚鸟、《春光乍泄》里何宝荣那句“不如我们重新来过”一样，这次八年一片依然产生无数金句足够粉丝津津乐道。可是，这次文艺帝显然用力有点过猛，金句分布过于密集，三句一岗，五句一哨，最终变成了格言串烧。

　　看完本片还有一个认识就是：任何事情拖久了再完成都不好。当初新鲜的直觉早已不复存在，最早才气的灵动也被匠心的雕琢堵塞。这电影如此支离破碎———套句文论常用的话就是“七宝楼台，炫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大概也和拍摄时间太久了有关。普通观众更期待的，也许只是一个起承转合熨帖、爱恨情仇亲切的故事，而不是一场武林纪事、暧昧言情、复仇武打的杂糅。

　　编剧之困与演员之疲

　　说说编剧。以前的王式电影，拍摄事前不准备好剧本也不找编剧，自己的思想能够一以贯之，且根据演员的状态即兴发挥，有许多灵动、生猛、新鲜接地气的状态在里面。这次有编剧了，而且是两个，都是大陆资深文艺从业者。橘生北而为枳，王家卫电影里的香港味道本来浓得化不开，这次最为寡淡原也不是怪事。一讨论这个问题，则又要讨论香港电影整体北上求发展的困境。大牌如墨镜王，却终也摆脱不了这个困局。

　　再说演员。王家卫的电影向来以成就演员著称，可是这次演员还是好演员，接到的却不是好本子———八年间也不知道改过多少稿了。国际章是一贯的狠辣，雪地里送葬的一身白衣也很有看头———女要俏，一身孝嘛———可是《2046》里那点脆弱犹疑真性情全没了，每个动作都毫无破绽。既天衣无缝，情意便也不得其隙而入，章美人美成了一把利刃，怎能让人相信她“心里是有过你的”。梁影帝也全不在状态，八年前没擦出火花，此刻端的是坐怀不乱，眼神都是不避也不笑的，大概心里念念不忘的，除了宫家六十四手，就全是王导千提万醒的万千金句，文艺架势。

　　四大龙套与真诚匮乏

　　最后说一下几个悲摧的大牌龙套。

　　大龙套之一：小沈阳师徒。这对师徒的联袂加入其实毫不意外，王家卫很早以前就曾在一个访谈中被问到为什么总是用最当红的明星，就坦言“因为只有明星才有票房号召力”，但是这次他还是押错了宝：小沈阳师徒是红，可也就适合出现在《乡村爱情》和《大笑江湖》，不大适合王式文艺片的气场。赵本山还好，老戏骨了，几句江湖套话说得又慢又狠；小沈阳演一个收保护费的混混演得那么夸张，怎么能让人不出戏？

　　大龙套之二：张震。这个练了八年终于成就的全国八极拳冠军成为本片极大的宣传噱头之一———三十不学艺，童子功缺无的张先生难道真是不世出的武林天才？他在戏里面饰演的一线天，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惑。第一，他真的是为了开个理发店cosplay一下性感店员&收个小沈阳当徒弟，所以才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练了这么八年的么？第二，一线天的出现到底和这部电影的主旨有毛关系！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张冠军对票房贡献全在戏外的宣传上。

　　大龙套之三：宋慧乔。考虑到乔妹不会说中国话，又有叶问“夫妻之道，在于无声胜有声”的找补，光出一张俏脸也就勉强能为国际票房做贡献了。不过因为没有台词，居然还没天王嫂熊黛林灵动好看，真真儿暴殄天物。

　　大龙套之四：张智霖。唉，王导真是好演员用不完骄奢淫逸，拉胡琴的乐手也非得找个白面小生，露一小脸就算用完。可惜既不好看，也不好听，小生该过气还是过气，真不明白彼此是怎么想起来合作的。

　　转头想想，《一代宗师》还是很牛的。它居然激发了我如此滔滔不绝的表达欲，并勾起了我如江水一般延绵的念旧情，让我想起曾经迷恋《春光乍泄》《阿飞正传》《东邪西毒》《2046》的自己，也让我想起陪伴自己度过整个青春期的阿飞、苏丽珍和黎耀辉。王导说的有一句话很对：明星永远最有票房号召力，张国荣、梁朝伟、张曼玉、刘嘉玲和王菲们共同成就了一代传奇，只可惜去世了哥哥，老了梁、张、刘，被高高捧上文艺片神坛的王家卫终于百般接不上地气，失去了最后一点讲故事的真诚。阿思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