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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旬南侨老机工难忘生死一段情

2013年05月29日 11:17 来源:广州日报 参与互动(0)
九旬南侨老机工难忘生死一段情
97岁老人许海星
年轻时许海星

  近年来,随着抗日题材剧的热播,中国远征军等抗战老兵群体备受关注,被忽视多年的南侨机工也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如今,在世的南侨机工仅剩15位,他们均已年近百岁,10人生活在国内,1人在加拿大,4人定居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沙捞越首府古晋97岁老人许海星就是其中的一位。日前,本报记者随广东省侨办调研团探访了这位祖籍广东潮安的老机工,听他讲述当年舍弃安逸生活回国赴难的传奇经历,缅怀战时天南地北没有结局的一段情。

  南侨机工

  指抗战时期东南亚华侨青年组成的“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1939年,中国抗日战争进入最艰辛阶段,沿海对外交通要道先后沦陷,国际军援运输濒临断绝,简陋的滇缅公路成了当时抗战最重要的“输血管”。滇缅公路山高谷深,地势险恶,其时国内驾驶人员十分缺乏,陈嘉庚遂发表“南侨总会第六号通告”,3200多名南洋爱国华侨响应号召回国服务。1939年至1942年间,他们通过滇缅公路抢运的军需物资占当时国际援助90%以上。1000多名南侨机工为此付出了生命。抗战胜利后,1000多名机工返回南洋,余者因各种原因留在了国内。

  回国赴难 道路为乡车为家

  在马来西亚古晋新尧湾的百年老街附近,没有多少人不知道97岁的老人许海星。这位幽默的老寿星除了讲马来话,还能讲客家话、潮州话、福建话;他见多识广,满肚子的故事,不少人都知道他年轻时曾经走南闯北,但70多年前参加“南侨机工”的经历,他却鲜与人提起。

  “那是只属于我们老一辈的回忆,没必要再提。”这位健谈的老人记忆力惊人。他一打开话匣,讲起大半个世纪的遭遇,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得意地以“电脑”自诩。

  他出生在沙捞越一个华商家庭,少时家境宽裕,父亲还送过他回汕头聿怀中学念过书,直至1937年抗战爆发才重回沙捞越。他17岁就学开汽车,在机器厂做过工人,也当过内河船上的船长。东南亚物产丰富,这位懂文化、有一技之长的青年收入不错,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在中国抗日最艰难的时期,他放弃了公子哥儿的优越生活,于1939年8月应征加入南侨机工队。

  因为技术好,许海星未经培训便上路了,他所在的仰光路负责将各种抗战物资从缅北运送到国内。此后几年,他和队友以道路为“乡”车为“家”。他们的战场是险峻的公路,他们的掩体是载满军需的卡车,他们的武器是双手紧握的方向盘,他们的任务是挂上前进挡勇往直前。如果侦察到日军轰炸机暂时不来,他们就没日没夜地赶路,半夜累了把车停在路边,驾驶室便是“临时旅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饿了他们便上树摘果、下塘捕鱼,保持体力继续赶路。

  穿越硝烟 一滴汽油一滴血

  “从缅北的腊戍到昆明,再到贵阳、重庆、湖南、广西、浙江。总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开。”在许海星的印象中,由畹町到保山这一段滇缅公路最为险峻。当时,走在这段路上的南侨机工中就流行着“初一翻车,十五见底”的说法。仅1939年5月至11月间,就有10名机工在车祸中丧生。他们牺牲后,找到尸骨也无法带走,只能向着南洋的方向就地掩埋。

  除了路难走,山林里有传播恶性疟疾的蚊子,这对经常露宿在外的机工也是一大困扰。“蚊子有多大,我见的十个可炒一盘!”许海星回忆称,跟他一同从沙捞越应征去的60多名机工中,抵达缅甸后水土不服病倒折返的就有11位,到了昆明又有十多人因疟疾返乡。比疟疾更可怕的是日军的轰炸,有时车坏了停在路上,或是来不及躲避,他们便成了“活靶子”。“有一次,日本人的炸弹就落在我附近,炸得我满身是土,连嘴里都是。”

  1939年至1942年间,3000多名南侨机工通过滇缅公路抢运的军需物资便占了当时国际援助90%以上。但危险无处不在,当时在抗战后方就流传着“一滴汽油一滴血”的说法。据统计,当年在滇缅公路上,就有1000多名南侨机工付出了生命。

  抱残返乡 手臂没了半截骨

  1942年,惠通桥被炸断,滇缅公路中断,南侨机工队被解散,许海星转入美国陆军后勤部当司机。后来,在一次战事中,他被机关枪击断右臂肱骨,从此离开了战场。当时的后方医院缺医少药,伤口痊愈后,医生本想置入银板帮他接好断裂的肱骨,却发现伤口无法密合,只得取出银板。此时,他右臂的肱骨已切去两寸,少了一段骨的右臂从此废了,虽有知觉、甚至可任意旋转,但却使不上劲,拿不稳东西。

  1950年,当他带着一只残废的右臂孑然回到南洋,一无所有的他早过了而立之年,身体条件限制了他的工作选择。他背起背包走街串巷当起了流动小贩,内衣、香烟、各种小杂物都卖。1953年,他终于在离家几十里远的乡村定居下来,与当地一位不懂华语的土著姑娘结了婚,并改行务农,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乡间生活。偶尔,当他想用右手拿锄头却感到力不从心时,那段鲜为人知的沧桑岁月才又重回到他脑海中。

  1994年,太太去世。这位勤奋的土著姑娘陪伴了他半生,共同养育了8个子女。他给她取了个中国人的姓,以表达对她的敬意。

  死生契阔 泛黄信笺成珍藏

  讲完他认为“并不惊险”的经历,许海星老人又回忆起封存在记忆深处刻骨铭心的一段情……

  那是在1947年,他随部队到达东北四平街,住进了一个四合院。邻居中有位18岁的满族姑娘,她叫阿敏,是个电影院售票员。阿敏对英俊帅气的他颇有好感,但却“口难开”。她悄悄找邻居大嫂帮她递了两张电影票给这位帅兵哥,说有人请他看戏。“快开场了,她才悄悄坐到了我身边。”

  但两个人刚刚萌芽的情愫很快被一纸调令打乱了。1948年,他随部队南下之前把她送回了老家,没有留下一封信,从此天各一方,至死未再相见。“我废了一只手,以后的生活没着落,如果带她跟着我漂泊,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我怎能忍心这么做?”老人说。

  1977年,在返回南洋27年后,对阿敏的牵挂让许海星忍不住提起了笔,按记忆中的地址给她写信。信寄到东北四平街,却被退回了。他又照着旧地址再次去信。好心的邮差帮他查到阿敏已调往长春当教员,遂将信转去。

  阿敏很快回信。得知她在离别后找了他6年,他百感交集。他想给她寄点东西,她却回信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什么东西也不需要,而且我所需要的您也寄不来。如果对您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便,请您常来信,告诉我您的起居健康情况就行了。”她还祝福他“和大嫂永远美满”。字里行间,关切但不失分寸,让人倍感心酸。此后20年,他们一直通信。但从1947年认识、1948年离别,到1977年互通音信,直至1997年去世,阿敏至死也未盼来两人再次相见。

  “其实我打听过从广东到长春的机票和火车票价。”许海星老人叹了口气:8个孩子要读书、一大家子要吃饭,他只有一只使得上劲的手,挑起家谈何容易?1997年大年初一,他打电话给阿敏拜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直接的问候。短短的3分钟,两人互道保重。如今,虽然生死相隔,但她当年所寄的一封封已经发黄的信,至今仍是他珍藏的宝贝,他会不时拿出来,独自怀念。(翁淑贤)

【编辑:王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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