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孚小股东状告大股东宝洁关联交易 宝洁败诉

　　3月21日，福建南平南孚电池有限公司(下称“南孚”)董事会将在广州召开，但身为股东的蔡运奇却无缘与会。

　　蔡运奇是福建南平大丰电器有限公司(下称“大丰电器”)总经理，大丰电器持有南孚5.531%的股权。蔡运奇因此将大丰电器在南孚的投资形容为仅有分红权，却没有知情权、参与权、发言权和决策权。

　　而之所以会出现如上局面，主因是南孚的控股股东——日化巨头美国宝洁公司间接持有南孚78.775%股权，在其选出的11名董事会成员中，有9名来自控股方，其余2名来自南孚第二大股东——持股12.344%的南平市国投有限公司(下称“南平国投”)。

　　“小股东诉宝洁侵害南孚公司权益的案件，已经在2月份最终胜诉。”蔡运奇告诉《中国经营报》，下一步，大丰电器将致力于南孚治理结构的进一步改善。

　　与其他诸多引入外资并不时有内外资矛盾传出的国内其他自主品牌相同，占据国内一次性电池约70%份额的南孚合资十年间，自大丰电器5年前起诉宝洁开始，内外资双方累积的矛盾或将在2013年迎来总爆发。

　　宝洁侵权

　　近期，宝洁公司在国内可谓“新闻”不断：先是被传产品增长陷入“瓶颈”、研发乏力，主管大中华区的销售总裁翟峰离职，春节前，《中国经营报》又独家获悉，宝洁侵害旗下子公司——南孚中小股东权益案终审判决下达，宝洁败诉。

　　2月5日，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下称“福建高院”)下发的(2012)闽民终字递546号民事判决书显示，宝洁利用其在南孚的实际控制地位，使得南孚在“雅典娜项目”设备采购中多支付成本1722.85万元，应予承担赔偿责任。

　　这也是宝洁公司在该案的第三次败诉。此前，在福建省南平市延平区人民法院(下称“延平法院”)及南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两次起诉中，宝洁均败诉。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首先宝洁公司应该承认在雅典娜项目上有缺陷，通过控制公司采购权，采取中间加价，损害了南孚其他股东的权益;第二，宝洁应该修改公司章程，让中小股东推选代表进入董事会。”北京中基企和技术有限公司(下称“中基企和”)不愿具名的负责人说。

　　南孚四个股东中，中基企和持股最小，仅为3.35%。而同为小股东，中基企和该负责人与蔡运奇的想法一致，就是要尽力避免宝洁公司在南孚的“一股独大”。

　　事实上，因为在南孚处于绝对控股地位，宝洁公司通过控制公司董事会侵害中小股东利益的行为，发生已经不止一次。

　　此前的2007年12月，大丰电器就起诉南孚公司，认为南孚董事会在宝洁控制下通过加工、代销金霸王电池的决议不合法，总体收益为销售额2.25%的利润率更是大大低于市场水平，从而损害了南孚中小股东利益。

　　根据蔡运奇和南孚不愿具名的公司高管确认，南孚电池的利润率约为25%~30%。

　　“金霸王电池和南孚产品存在可替代性，宝洁公司利用南孚在国内的渠道优势，一方面，肯定会对南孚产品的销售产生影响，另一方面，宝洁给予南孚的加工和销售提成又过低，进一步损害了中小股东在南孚的收益。”蔡运奇说。

　　2011年12月20日，(2008)延民初字第104号民事判决书下达，延平法院称：南孚公司从2011年12月20日起，停止采购和销售金霸王电池产品。南孚公司不得向金霸王(中国)电池有限公司(下称“金霸王”)的实际控制人美国吉列公司、宝洁公司及香港中国电池有限公司(下称“中国电池”)提供包括财务报表及日常经营数据信息。

　　左右互搏

　　宝洁对于上述判决当然不服，因此不断向上提起诉讼。但造成其与南孚中小股东根本利益不一致的关键，却是其一系列并购的“后遗症”。

　　判决书中提供的资料显示，南孚前身是南平市电池厂，1958年创建于福州，1965年迁到南平。1988年，南平电池厂与中国出口商品基地建设福建分公司、香港华润集团百孚有限公司、福建兴业银行组建中外合资的南孚电池有限公司。

　　1999年，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联合荷兰国家投资银行、美国摩根士丹利、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对南孚电池公司增资扩股，在香港注册成立了中国电池，作为南孚的控股股东。

　　让人遗憾的是，2003年8月，美国摩根士丹利等四家境外投资者把中国电池的股权转让给了美国吉列公司，由于吉列公司全资拥有世界第一电池品牌金霸王，因此，南孚控股权最终落入竞争对手之手，彼时已引发无数担忧。

　　2005年1月28日，宝洁又以57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吉列公司全部股权，间接成为南孚控股股东。目前，南孚的股权结构为：中国电池78.775%、南平国投12.344%、大丰电器占5.531%、中基企和3.35%。

　　这也即是说，宝洁间接持有南孚78.775%股权，占绝绝对控股地位;而宝洁旗下的金霸王，则是南孚在全球市场的最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这也成为宝洁与南孚中小股东利益不一致的根源所在。

　　“从宝洁的角度来说，南孚只是其全球业务中的一小部分。虽然南孚产品在日本和东南亚市场都非常有竞争力，公司也完全有实力开启国际市场，但南孚出口就将和占据全球市场份额第一的金霸王直接竞争，因此，宝洁并不希望南孚出口，只是在金霸王相对薄弱的日本和南美市场才有南孚的一席之地。”前述不愿具名的高管表示。

　　但尽管事实如此，宝洁在面对南孚中小股东做大业务、走出国门的要求时，却以占据控股表决权为由，推脱南孚目前不具备国际化市场。

　　“2012年，南孚占据国内一次性电池70%多的市场份额，营收约20亿元;在南孚没有主动寻找代理商的情况下，仅通过边境贸易，就在东南亚国家销售额高达一两亿元。而金霸王却因为经历并购后高管人员离职等，竞争力下降。目前，如果南孚在宝洁的电池板块中占据10%的份额，也至少可以为该板块贡献15%~20%的利润额，竞争优势颇为明显。”上述高管说，也正是考虑到这些原因，宝洁并不愿意南孚走出国门，希望维持当下现状。

　　抑制发展

　　这也正是了解南孚全球竞争力优势的蔡运奇们的担忧。

　　在大丰电器和中基企和看来，入股南孚近十年，吉列或宝洁在事关南孚长远发展的战略规划、品牌定位和技术研发上，并未做出多少的正向努力。

　　蔡运奇称，金霸王有一项电池“隔离纸”专利，在电池正负极之间插入隔离纸，能够保证电流仅从正极流向负极、而不会反向导电，对于电池储运很有帮助，但金霸王从未提及将该项技术授予南孚使用。

　　前后投资约1.3亿元的雅典娜项目是宝洁入股后仅有的新项目。刨除宝洁公司利用控股地位的中间加价行为不说，该项目早已被南孚董事会在2011年1月勒令停产。

　　“作为锂电池项目，雅典娜其实是未来的方向之一。但问题在于，该项目南孚取得的技术专利，却都被宝洁拿去以美国公司名义注册;而在公司停产后，因为该项目的工艺非常复杂，原材料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温度高了，甚至可能引发爆炸事故，所以即便停产，生产车间却仍要保持恒温、恒湿，成本很高。”蔡运奇说。

　　上述不具名南孚高管分析宝洁停产雅典娜项目的原因时称，当初，宝洁正是因为估算错了利润数据，才导致了该项目强行被董事会通过上马、后又被停产。

　　“雅典娜5号电池确实是个好东西，一块电池的能量是普通南孚电池的6~7倍。但因此，雅典娜电池的售价也较高，一块雅典娜电池的销售利润也没有超过6~7块普通南孚电池的利润额，因此，公司董事会在上马该项目发现市场短期难以打开后就实施了停产。”该高管说，南孚高管层向宝洁提出由他们负责销售，但因为专利证书在美方手里，要使用专利还要向美方交钱。

　　由此，该高管意识到，在宝洁眼里，维持当下市场格局而非将南孚做大做强为全球电池品牌是控股方的主要诉求。

　　这对自有技术、资金、管理、市场、品牌等体系相当不错的南孚来说，无疑是变相“抑制发展”。

　　“与十多年前国内让渡市场和股权、引入资金和技术的思路不同，当下，随着中国自主品牌实力的增强，抓住金融危机后西方主要竞争对手忙于自救的时机，将南孚打造为国际品牌，是中方股东的主要诉求;而对于美资股东来说，在其全球布局下，南孚更多是中国本土的区域性公司，不让其过于独立是基本定位。”该高管说。

　　正是基于上述分歧，宝洁作为南孚控股大股东，被南孚其他中小股东要求出让部分股权至45%持股权以下甚至退出南孚，以改善公司治理结构，推进下一步发展。

　　“南孚资质很好。宝洁曾主持在2008年10月和2012年两次共分配了13亿元利润，即便如此，公司目前对于投资额10亿元的项目，也完全不需要银行贷款。”蔡运奇说，多年来，南平市国资委也曾多次召集南孚各股东协商解决问题，但对于小股东增设董事席位和南孚公司连续三年提出的资本性开支，宝洁却实施了否决意见。

　　“宝洁只把南孚公司作为扩大金霸王电池在中国销售的棋子，并不想做大做强南孚品牌，各股东已没有继续合作的基础。小股东为保护南孚品牌，都希望宝洁公司退出南孚，小股东愿以合理的价格买回宝洁持有的南孚公司股份。”蔡运奇说。

　　就此，截至本报发稿，宝洁方面尚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