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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百年缩窄200米 数十年后大江或变涌

2013年08月16日 13:30 来源:广州日报 参与互动(0)

1860年的广州地图

1907年的广州地图

1957年的广州地图

  有人说:“这样填海造陆,要不了多久,广东不少城市,就会在海中相会。”

  珠江口,是广东省围填海造地最多的区域。《广东省海洋经济发展“十二五”规划》这样筹划:至2015年,全省填海面积8000公顷。这相当于两个半澳门。今年1月广东省政府下发的《广东省海洋功能区划(2011~2020年)》中,又将围填海规模控制范围刷新到23000公顷。

  “海上相会”并无戏言,陆地正在向大海无限延伸。而填江的后果也非耸人听闻,广州地理研究所研究员李平日在近期研究中发现,珠江正以不可逆的态势在缩窄,2000年间,江宽从2000米缩减到现在的200多米。

  随着时间的推移,“珠江在数十年后变成‘珠涌’ ”将被证明是预言还是危言?

  80多岁的李平日教授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1958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地理系,现为中科院广州分院广州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珠江江面在缩窄,如今最窄处仅170米,已经快接近珠江河涌黄埔涌115米的宽度。广州市区已经不能再窄了,再过数十年,人都可以跳过去了,”虽年事已高,李平日对数据相当敏锐,言语幽默,却犀利扎人。

  用古地图比对研究珠江

  近年来,珠江总趋势是变窄变浅。但变窄的具体数据,却只能是根据此前的古文记载来大致推测,去年中山图书馆的一次老地图展览,给研究带来新契机。

  经广州地理研究所一年多时间的研究,珠江变窄的历程得到相对完整的呈现。

  用古地图研究珠江的宽度,对广州地理研究所的几名研究员来说是创举。其中一名研究员宫清华告诉记者,他们共选取了7幅古地图,分别取自1860年~1979年间。

  “没有现代测量技术,古地图会存在一些偏差”,宫清华说,他们把所有的地图进行扫描后,还通过专业地图矫正和空间配准,制作了标准数据,使它们具有统一的坐标系和比例尺。再将地图进行叠合比较分析,最后得出了具体的数据。

  珠江百年缩窄200米

  地图比对的数据让人惊讶。千百年来,珠江的宽度从最早记录的2000米,到现在几乎缩窄到十分之一。而最近百年缩窄了200米。

  自汉代以来,广州市的岸线以平均每年0.6 ~0.8米的速度向珠江推移。从宋代到明代,几百年间,缩窄了450米,缩窄率达到60%。李平日介绍,这是历史上珠江缩窄比较严重的时期。这与宋代以后人口剧增、到处筑堤使得河道淤积加剧有直接关系。

  进入近代百年,珠江的缩窄比较明显。珠江广州河道的北岸线在1936年海珠石并岸后才基本稳定,南岸线在1958年修建沿江路后稳定下来。

  现今海珠桥处珠江宽约180 米,比三四百年前缩窄了三分之二,仅是汉代江面宽的1/10。

  新中国成立后60多年的时间内,填江速度有增无缓。李平日指出,现在广州能看到的珠江北岸从白天鹅宾馆、南方大厦、爱群大厦、江湾大酒店、大沙头、二沙岛、海心沙、猎德、黄埔、文冲船厂、电厂、黄埔新港、开发区、保税区、新沙、虎门;南岸从洲头咀、石冲口、珠江泳场、珠江广场、新中国船厂、珠啤、琶洲会展中心、新洲船厂都是逐步填江而成。

  建“白天鹅”白鹅潭缩百米

  “所有河流都是不断淤积、收窄,这是一个自然界的规律。”在李平日看来,淤积并不是坏事,但是,如果仅是自然力量,珠江淤积的速度也就零点几毫米,但现实并非如此。

  在对珠江的研究中,李平日讲到,在古珠江广州河段中,有海珠石与海印石、浮丘石三个礁石。原本海珠石在江中,距离北岸250米,在1932年建爱群大厦填了那片江后,就躺在了长堤大马路的海珠花园下。海印石在东,约在今海印桥、海印公园附近。浮丘石在今中山七路和西门口之间的位置。如今这几个礁石都已消失。

  1931年,大沙头北面河道被填平,使其与现东山连成一片。李平日说,白鹅潭因沙面白天鹅宾馆的修建缩窄近百米;江湾桥江面,因江湾酒店的修建,1993年的河道断面比1979年缩窄100 米。而海心沙岛作为亚运会开闭幕式场馆被开发利用,面积从9公顷变成17公顷,几乎扩大一倍。(参见图)

  数十年后珠江变“珠涌”?

  “当年投资建白天鹅宾馆和江湾大酒店时,地学界、水利界、航道界一片反对之声。”李平日说,最后还是“顶不过利益”。

  在整个珠江沿线,更是一片“填江之声”。“下游的人工填江更明显,如上世纪70~80年代在东江口以北填江建黄埔新港,又在狮子洋东岸建新沙港区。”这些建设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影响珠江口进潮量、纳潮量和排洪。

  广州人熟知赤岗塔曾是一座江中塔,如今已离岸300米,这意味着珠江以每年1米的速度在收窄。

  “若以赤岗塔的自然淤积和人为作用为参照,按每年收缩1.7米的速度计算,不出数十年,珠江就会变成‘珠涌’ ”。李平日断言,“珠江口现在仍甚为宽阔的伶仃洋在自然状态下,约241年后会淤积成伶仃河”。

  变窄影响的不仅是景观

  近日来暴雨连连,水浸街成为李平日的心头隐患。

  珠江缩窄成“珠涌”,不仅是景观改变,而是在上游洪水、下游潮水基本不变的常态下,由于珠江变窄,纳潮能力缩小,同量的洪、潮水,将招致广州水灾害大增。

  珠江在汛期洪潮混杂,历来是水灾的多发区。同时,白云山麓坐落于广州城北,每年一遇暴雨,全靠市内河涌向珠江河道宣泄,若不能及时泄流,水浸街在所难免。

  广州水位将大升。“广州出现‘水淹七日’那样的严重情景将会出现”。据广州市地方志记录,在1915年,广州曾被“水浸7天”,“西关水深丈余”,最高水位达3.48米,珠三角灾民378万人。

  李平日谈到,最近一次教训就在眼前。2005年6月24日,珠江广州段遭遇天文大潮,沿江路水深近1米;沙面连续水浸三天,被人戏称为“水面”。全市10万学生停课,地势低洼处居民无法出入。番禺去沙湾水道全线洪水浸堤。

  宫清华说,“珠江变窄之后,水动力条件减弱,水体循环更新慢,受污染水体不容易及时排出,污染会进一步加重或恶化。” 连锁反应必然导致城市水生态廊道生态功能退化,也会影响水体微气候效应的发挥,加剧城市热岛效应。

  两岸会被淹没?

  珠江变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其背后牵涉和反映地理、气候因素并非不可估量。只是很多时候,“最终是眼前利益战胜了长远利益”,李平日直言。

  从广州90年来最高水位的变化可发现:从20世纪初1.86米,到2008年2.85米,百年基本升高1米。最高水位变化实际反映了珠江河底淤积泥量,淤泥的形成有机械原因、化学原因、生物原因,也有人为因素 。(参见图二)

  此外,“广州位于沉降区,在自然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每年以1~2毫米的速度沉降”。(参见图)

  记者还看到,广东省气象局今年7月底发布的《华南地区气候报告》对1961年以来的华南气候进行了分析,报告中显示:珠三角地区每10年升温0.3℃,预计未来30年华南沿海海平面较2010年将上升78~130毫米。加上降雨量的持续增势,根据预测,在21世纪最后10年,降雨量会增加6%~7%。未来极端温度和降水事件将会更多地影响华南区域。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数据,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论却是让人害怕的。“你想象一下,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珠江底在升高、江面在变窄、土地在下沉,海平面在上升、雨量在增加,两岸不就淹没了吗?”李平日说,“现实就是这样。”

  数据纵横

  前海6年后退两公里

  海湾由“海”变成“河”

  深圳前海湾,这里是望不见尽头的工地,工程车来回穿梭,尘土飞扬。

  10年前,记者脚踏的地方还是海水和滩涂;而10年后这里将一跃成为珠三角的“曼哈顿”。这个美好愿景催促深圳在过去30多年里填出近70平方公里陆地。

  前海湾由“海”变“河”

  经历沧海桑田,这话用在梁立平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世代都是渔民的他洗脚上田后,就直接到海边工地上打工。

  靠海吃海,这也是城市发展的选择。梁立平和前海湾的命运被同时改变。

  梁立平回忆:“六七年前,村里的渔民还能在脚下海里捞到牡蛎,现在已经是踏踏实实的土地了,村民们要走2公里才能看到海。”

  从陆地流进前海湾的小河,从西到东一共有5条。填海之前,前海湾的海水还非常干净。但大面积滩涂被填成陆地之后,这些小河的入海口越来越窄,淤泥越积越厚,河水变得越来越臭。

  正在进行填海的区域,横卧着一条高速公路大桥,这座大桥是深圳至广州沿江高速的前海湾段,预计将于今年年底通车。桥墩密密麻麻地立在海里,每隔30米左右,就有一组桥墩。据报道:沿江高速前海湾段桥梁长度约2公里,最大桥面宽达143米,矗立于海水中的桥墩多达300多个。

  深圳宝安区规划办一位负责人谈到:大桥将前海湾和珠江口的景观割裂开来,使得前海湾成了一条河。影响景观还算其次。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在填海和大桥桥墩的双重作用下,海湾内外海水交换功能减弱,海湾内水体循环周期延长,从最初3天一循环,增加到目前的11天一循环。“如果治理进度跟不上,前海湾可能变成一潭死水。”

  填海加速海湾消失

  广州地理研究所研究员、国务院特殊津贴享受者李平日认为,前海湾是珠江入海口以南的伶仃洋,今后将完全消失。

  海洋生态环境科学与工程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丁德文在一次论坛上透露:我国海岸海域806个小岛消失,海岸线缩短近2000公里,滨海湿地损失近半。

  “这是把双刃剑,如果是在开阔平直的海岸进行填海,就利大于弊,再生土地创造价值。但如果是在河口、海湾,破坏就是无可挽回的。”李平日分析到:“上世纪30年代的汕头港,货运吞吐量排在全国第三位,现在衰落了。正是因为上世纪50~70年代严重填海,淤积严重无法恢复。”据他介绍,当年李嘉诚试图对汕头港进行清淤,结果难度太大,最后只能放弃。

  填海破坏海岸生态

  李平日向记者表示,填海造地短期内固然解决了土地紧张问题,但留下严重的生态问题。“治理速度永远赶不上破坏速度。”长此以往,湿地消失,加重旱情;填海区附近海水的自净功能下降,海水污染加重,会破坏生物多样性,减少沿岸渔业资源;诱发洪灾,加重赤潮等多种自然灾害。

  在上月发布的《华南气候报告》中,有一段触目惊心的数字:20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气候变化特别是长期人为破坏,华南三省(区)红树林面积减少65%以上。而且华南三省(区)海域均发现了不同程度的珊瑚白化和死亡现象。

  原广东内伶仃福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王勇军一直致力于红树林的保护,当年深圳滨海大道是填海而建,最初方案要穿过红树林保护核心区域,但最终通过多方呼吁,规划北移200米,这片红树林才被保护下来。尽管保留了下来,当初150公顷的原生红树林却因各种填海项目毁掉过半。

  高地价高房价是内驱

  填海热情高涨不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利益”。有专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在国外,填海区通常经历30年左右,经过海水冲刷和地表充分沉积才可大规模建设,然而,近年来,房地产急剧扩张,导致有的填海区完工不足10年就进行房地产开发,土地根基不稳,地表或继续缓慢沉降。”

  据媒体报道:围海一亩的成本一般为20万元,填海一亩为30万元,而当地土地价格为每亩至少100万元,利润最少也达到每亩50万元以上,轻易翻番。

  目前,填海造地属于“未定性的新增土地”,不会触及国家耕地红线。此前,国家海洋局负责人曾表示,实施严格的土地管制措施和18亿亩耕地红线,使得沿海地区向大海要地的需求越来越强烈。

  多位专家透露,新中国成立至今,经历了四次填海造地高峰。第一次是建国初期的围海晒盐;第二次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的围垦海涂,扩展农业用地;第三次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中期,主要是在滩涂上围垦养殖。最近一轮发生在过去十几年,也是填海造地最快最多的一轮。

  划定海洋生态红线免走弯路

  近年来,我国国家海洋局以及地方海洋渔业部门开始正视填海造地的问题,并已对填海造地的规模进行总量控制。目前,我国每年围填海面积控制在120至150平方公里左右。

  除控制规模,各地也开始更多采用离岸人工岛的方式。目前,山东省烟台龙口湾正在兴建中国最大的离岸人工岛群,总面积高达35平方公里;青岛也将兴建三座总面积为8平方公里的离岸人工岛,用于发展旅游。

  而西方一些发达国家开始“退地还海”。荷兰是围填海最早、最多的国家之一。早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荷兰国土面积三分之一都是靠围填海得来的。然而,围填海破坏生态,排洪不畅、内涝严重,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荷兰人不得不开始退田还海,在土地上重造湿地滩涂。

  过去100多年来,日本一共围填海造地12万平方公里左右。目前,日本海洋环保研究机构正在研究恢复生态环境的方法,包括人造海滩、人造海岸,人造海洋植物生存带等等。(记者杜安娜)

【编辑:王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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