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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街头打工者救弃婴获赞 工作找上门8天后辞职

2013年08月20日 13:32 来源:成都商报 参与互动(0)

    成都商报记者 张漫 摄影记者 程启凌

    前老板荐语

    老邓真的人实在,希望他找到更好的工作,

    改掉爱喝酒的习惯。

    大叔A面

    英雄 热心

    善良 厚道

    11日凌晨,在街边露宿、盘缠所剩无几的打工者邓小明,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身上还连着脐带的男婴。他将男婴抱起,麻利地掐断胎盘,为孩子裹上了自己的上衣并送到医院。因为怕娃娃出事,他一直站在病房门外守着,直到早上9时。

    他的热心善举获得了众人的赞誉和尊敬。先后有数十家单位找上来,主动愿意为他提供工作(成都商报曾作报道)。

    11日凌晨

    露宿街头的50岁打工者邓小明发现了一名被弃草丛的男婴,连夜奔走将其送医

    12日

    黎玉定专门派车,接老邓去内江工作,月薪2000元,包吃住

    19日

    因生活习惯等矛盾协调不下,老邓辞去了养鸡场的工作,回到了成都

    邓小明随早就将他相中的老板黎玉定到内江养鸡场工作后,原本,事情已经有了圆满的结尾,但没想到仅仅8日后,邓小明就毅然辞职,离开了养鸡场。

    黎玉定一脸郁闷:自己无意中捡到了一位“英雄”,原本还沾沾自喜,可雇回家几天,就有了点烫手山芋的意思。邓小明每天至少两顿酒、一盒烟,生活上也不修边幅,“他来了8天,好像没洗过澡,进鸡棚也不穿工作服!”可他是媒体报道过的名人,这让黎玉定感觉“压力山大”,他不得不求助于媒体:能不能为邓小明找一份更合适的工作?

    不过,邓小明对黎玉定这位老板也是满腹牢骚,“就是个养鸡场,那么多规矩,穿什么工作服,当是正经的医院里的白衣天使嗦?”他说,抽烟喝酒是自己的生活习惯,他把工作做好了,其他的事情老板不应该管那么宽。

    短短一周,邓小明与黎玉定,早已矛盾百出。

    矛盾一:烟酒问题

    老板嫌他太贪杯

    他一脸不满:这只是生活习惯

    昨日下午,看见邓小明进了鸡棚,黎玉定一脸郁闷地悄悄告诉记者,12日那天他带邓小明回内江的路上,在餐馆吃饭时,他问邓小明,你喝什么酒?邓小明说,不用,我自己带着,随即拿起随身携带的一个矿泉水瓶就开始喝。原来,里面装的是白酒。

    当时,黎玉定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人怎么随身带酒?而接下来的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他和妹妹张素英发现,邓小明每天中午、晚上吃饭时都要喝上至少二两白酒。14日左右刚到市场上买了5斤散装酒,到昨日几乎已经喝光了。有一次喝完酒,邓小明在凳子上发了很多汗,让他们担心了很久,“有时候一早就能闻到酒味,不晓得是宿醉还是早上也喝了。”

    黎玉定有点不满,首先,邓小明今年50岁,年纪不小,鸡棚周围环境又都是沟壑小坡,万一喝得醉醺醺跌倒,或者喝出病来,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其次,他这样醉醺醺地进鸡棚,对鸡的生长也不好。

    此外,邓小明一天一包烟的烟瘾也不算小。两人就何时、何地可以抽烟,也起了冲突。黎玉定说,有一次他看到邓小明在鸡棚外的大厅里抽烟,就提醒他到院子里去,不要影响到鸡,邓一脸不满地说,“这个你都要管?”

    邓小明说,自己喝酒抽烟只是生活习惯,“我不赌不嫖,再让我把烟酒戒了,我还不如去上吊。”他说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都是过下酒瘾就停,从来没喝醉过,“我都是码着自己酒量喝的,从来没醉过。”

    黎玉定则称,喂鸡、收蛋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但因为烟酒,邓小明有时会误了时间。

    矛盾二:卫生问题

    老板劝他爱卫生

    他很火大:能干活就行了

    让黎玉定头疼的第二个问题,是邓小明的卫生情况。“每天真正工作的时间也就五六个小时,个人卫生完全有条件搞好,”黎玉定说,他们给邓小明买了衣服、鞋子,可他换得很不勤。

    他说,邓小明进鸡棚时不穿工作服不说,生活中不爱换衣服,也几乎没洗过澡,房间不怎么打扫,一地鸡鸭粪便也不管,一屋子都是味道。对于老板的质疑,邓小明更是火大,“一个养鸡场,以为是医院吗穿制服,白衣天使嗦?”

    他说,自己的工作又忙又累,每天早上6点起床打扫鸡棚喂鸡,刷牙都只能刷几下,忙到晚上八九点,随便擦下身体就躺下睡了,根本没有时间打扫和顾及自己的卫生情况,“能干活就行了,嫌我脏,嫌我邋遢不讲究,难道我要化起口红、描起眉毛去上班?穿衣服把羞遮到就好了,那么讲究干啥?”

    沟通不下

    他决定:走,不干了

    就这些矛盾,黎玉定曾与邓小明沟通过。他称,没说几句,邓小明就发了脾气。昨日下午,黎玉定与邓小明进行了最后的沟通。“如果你想留,就多吃菜,少喝酒,有节制,起码中午不要喝了,然后个人卫生注意一下;如果你决定走,工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邓小明很快决定,走,“我不给你干了。”随即,黎玉定支付了邓小明8天的工资,600元钱。

    “他管得太宽了,我是干活不受气,受气不干活”,邓小明一次次重复道,自己不怕累不怕苦,但人就是要有“骨气”。临走前,他拿出100元递给张素英,“我生病时你借给我的。”但张素英坚持没有收。对于邓小明,张素英表现出一些恋恋不舍,她说,邓小明工作还是很仔细,“每次都把饲料撒得很均匀。”

    大叔B面

    爱喝酒 爱抽烟

    急躁 不讲卫生

    本想多做些时间

    好心大叔 邓小明

    昨日下午1时许,邓小明来到鸡棚里,“早中晚分别喂一次,差不多有3万只鸡”,他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鸡棚里有些闷热,可以随时用来擦汗。他说,自己每天起码工作10个小时,虽然辛苦,还算满意,管吃管住,“每天至少两顿肉。”

    鸡棚下方10米开外的平房,就是他的宿舍。院子里养了一群鸭子,地面上也落了一些粪便。宿舍比较凌乱,几件没洗的衣服散在床头,柜子上放了两瓶一斤装的老白干,还有一桶散装白酒。除了一条天下秀,他的床头还放了几盒快空了的云烟、娇子,“都是老板(张素英)给的。女老板和和气气的,从不说重话,我其实没有多想离开,但就是受不了男老板。”他说,自己找到这份包吃住的长期工作,原本想多做一些时间。后来与黎玉定的矛盾越来越大时,他还曾想坚持满一个月,拿着2000元回成都,去看看捡到的娃娃。

    雇个“英雄”,我很有压力

    养鸡场老板 黎玉定

    我10号到人力资源市场招工,就看中老邓了,当时他孤零零地坐在花坛上,我过去跟他聊了一会,看了下他的手,觉得这个人靠谱。我们约了12日早上见面,他跟我回内江,还没走就遇到了记者,我才晓得他做的那件好事,很惊讶。我觉得捡到宝了,一定要好好待他。

    不过我不喝酒,也爱干净,看不下去了就提醒他,他脾气很暴,完全不听劝,总跟我吵起,动不动说要走,有次还说要喊记者。因为他的名气,我也有些压力,常有北京等地的媒体打电话过来要采访,他都拒绝了。我很尊重他,也很佩服他,但是我也很压抑,辞退他,怕伤害他自尊心,也怕别人指责我。但他的行为,我又实在忍不下去。所以,希望媒体能给他找一份更合适的工作,让他不要再流浪、露宿街头,也希望他有节制地生活,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要少喝酒,多吃菜。下次招工时,我也会先问对方喝酒凶不凶。但老邓真的人实在,是个好人,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过得更幸福,希望他改掉爱喝酒的习惯。

    认识他的人说:烂酒鬼

    本报记者 张漫

    第一次看到邓小明,是在一医院的急诊科前。他套着一件护士送的手术服,脚上一双黄色的拖鞋,胡子拉碴,身上一股酒气若隐若现。但却是个耿直的人,激动时说话急吼吼的,好似跟人吵架一般。捡到的娃娃刚被民警接走,他有点失落,“我哪能不救,他是条生命!”

    后来,在他求职的锦江区人力资源市场门口,一名保安告诉我,邓小明哇,就是个烂酒鬼,天天在市场游荡,经常醉醺醺的。附近一家小卖铺的老板娘也认识他:是老面孔了,好像爱喝二两。昨日,看到返回后的邓小明,一名曾与他一起打工的工友甚至称他:酒坛坛。

    他仍旧是那个快言快语的他,说话有些冲,不给别人留情面。只是,他好像比以前沉默了,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你问一句,他要反应很久才能回答。别人喊他名人、英雄,他没有任何反应。

    编后

    一个有缺点的好人

    从一个受人称赞的救婴英雄,到一个“流逐”的失业者需要多长时间?

    对于邓小明来说,这样的转变,只有短短8天。

    我们有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甚至感觉一颗“善心”也被流逐了。

    小时候的认识中,所有英雄都是好人,是优点的汇聚。但现实是,我们对公德与私德无需泾渭分明,也无需苛求一个“行大善”的人身上没有“小缺点”。

    好心大叔,一个有缺点的好人。

    如此而已。

【编辑: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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