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最后的刽子手:没事的时候吃斋念佛(组图)(2)
参与互动(0)废斩刑
枪决滋生更多私刑,但长沙周边地区仍有“斩首”
邓海山能和警备队队员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但当他要求加入善堂(民国慈善机构)时,他的朋友们并不支持他,他们说他“杀人数百,无入善之资格”。
邓海山回应说:“被杀之犯,系犯国法,与我何罪。我不过奉公执行,岂有将我入善堂之资格都取消之理,遂决意投入善堂。”(湖南1925年《大公报》)
尚未见到迹象表明邓海山加入了善堂,但他的朋友们看他的眼光足以表明,邓海山的好日子即将到头。
这种预示早在清朝覆灭当年就可看到。1912年4月23日《长沙日报》便出现“乱兵经拘送留守所由军法局严密审判,讯明实情随即枪毙”的报道。到1914年11月27日,当时的北京政府颁布《惩治盗匪法》规定:死刑需用枪毙。斩刑从此在法律上消失。1925年的《司法公报》对此认为,“执行死刑原在结束生命,以简单迅速为宜。”
“上世纪20年代以后,长沙基本上改用枪决了。”湖南图书馆历史文献部主任寻霖说。
对死囚执行枪决在北伐军占领湖南之后得到普遍应用。1926年12月,岳阳士绅周嘉淦被当时的湖南军事厅执行枪决(湖南1926年《大公报》),1927年4月,学者叶德辉在一片喊杀之中枪毙于识字岭。同年,更多特别法庭处决犯人的布告铺天盖地,处决方式也多以“枪决”为名。
“枪决”因其简单迅速,逐渐成为主流的死刑执行方式,但又生出新的潜规则,李亚廷的《大清国最后一个刽子手》说,“有关系者用短枪,一枪击毙;没关系者用长枪,群枪扫射”。此外“枪决”还容易导致私刑泛滥。1927年5月,当时的国民政府发布公告,禁止民众团体及民众自由执行死刑条例。
尽管如此,寻霖认为,“20年代以来,长沙周边地区,如浏阳及湖南其他市州还保留有斩刑。”
失业后
大多与世隔离,落下心理阴影
当枪决取代斩首,行刑队自然也会取代刽子手,邓海山们终究要失业。佟绍箕在出师后,师傅告诫他说,“杀人九十九,到时要收手。”意在告诉他,不能终身以刽子手为业。
国民政府《六法全书》颁布之后,佟绍箕失业了。与他一样,他的同行大多几乎与世隔离,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有的刽子手偏居一隅,与人少有往来,佟绍箕失业后在茶陵安家,但他“有没有杀满99个头数,无人清楚”。只知在1959年病死。
“民国时期武冈县有个大郎巷,那里是三教九流的居住地,刽子手就住在那里。”据小说《孤独的刽子手》作者邵阳人钟连城介绍,当地一般人不会去大郎巷,也不愿意跟那里的人交往,尤其是刽子手,认为出门碰到这样的人一天都会倒霉。
至于会不会留下钟连城在小说中所描述的“杀人成瘾”职业病,现已无从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斩首(包括后来的枪杀),终会让刽子手留下种种心理阴影。
所以邓海山“每于无事之时,吃斋念佛”。而佟绍箕在砍头之后,在回来的路上,不能朝刑场回望,“更不能与他人交谈”,回到县衙后,还得朝法堂跪下,让差役兵丁用竹板打他屁股,意为“打煞”,怕自己已处决的囚犯缠身。刑场上的风光终成为人生之桎梏。
[时间·讲述]
没有哪个刽子手愿意谈论过去
小说家钟连城,邵阳人,曾写过一本《孤独的刽子手》,小说中的人物来自于武冈县。“我们老家位于雪峰山下,村里的故事都是一代一代口传。当时听到村里老人讲关于刽子手的故事时,很震惊,所以1994年左右在老家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找到更多的故事细节,以及刽子手的后代。”
但是,没有人愿意谈这段过去。“时年90多岁的陈凯南在民国时期是一位脚夫,日行百里,由于经常穿行于各县市,所以信息灵通。他回忆时提到了民国一位50多岁的刽子手叫柒师傅,在外地当差,离陈家寨有3天的步行路程,更多细节不愿多说。”
“不过,武冈地方史研究员杨运叶的爸爸曾经提到了武冈最后一次砍头是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那一次,很多人都去围观,他的爸爸就是其中之一。那人是因抢了洋纱被判斩首,犯人当时腿已吓软,是被拖到刑场的。下刀前,刽子手说,‘你有什么好怕的,早死早超生,你现在受了点苦,马上可以投胎到好人家做个好人了。’”
“当时刽子手并不是高举马刀砍下,而是反手握刀,刀锋从背后一个很漂亮的弧线划过,瞬间人头落地,血喷很高,刽子手很有经验地躲让到血溅不到的地方。而人头落地后,目不能瞑,并且嘴巴不停地咬土,整个场面让大家惊呆了,也有看客夸刽子手动作潇洒、干得漂亮。据杨运叶的爸爸说,那位刽子手当时也是50来岁,一些描述跟脚夫陈凯南认识的柒师傅是相吻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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