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北京不起眼四合院 老外口口相传默克尔“突袭”

　　“一根长达八公里，全世界最长，也最伟大的南北中轴线穿过了全城。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所推崇的这条伟大的中轴线，如今就贯穿于北京东城区。

　　目前，北京市政府在旧城内共划分出33片历史文化保护区，东城区就占了18片半，皇家王府、衙署学堂、坛庙祠观、胡同宅院、会馆民居汇聚在这里。2000年以来，市、区两级政府直接用于东城区文物修缮的资金近5亿元，并明确提出“十二五”期间每年安排1亿元用于文物修缮、历史街区整治、会馆利用等名城保护工作。

　　渐渐地，中轴线两侧开始展现出古都的繁荣景象。胡同里不起眼的四合院能让外国人口口相传；从600年皇家粮仓里走出的厅堂版《牡丹亭》在世界多地巡演；追溯到明代的五道营胡同聚集着世界各国的文化爱好者……这个充满魅力的老城区正散发出迷人的国际气质。

　　南锣鼓巷

　　默克尔“突袭”七号院

　　“明早德国总理默克尔要到你们院子参观。”突然接到德国驻华使馆打来的电话，“秦唐府七号院”的负责人吃惊不小：“默克尔怎么知道我们这儿的？”挂上电话已是晚上7点多钟，时间不多了，赶紧做好准备，迎接这位德国女总理。

　　“秦唐府七号院”是一家四合院酒店，位于前鼓楼苑7号院。第二天一早，默克尔如约出现在小院门口，这位和蔼可亲的女总理迈过垂花门，踩在青砖之上，游走于抄手游廊之间，仔细倾听着导游讲述着四合院的历史传说和建筑设计的考究之处，不时点头表示赞赏。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小院，竟然引起了德国总理的兴趣？

　　秦唐府七号院是南锣鼓巷地区保存最完好的四合院，饱经300年的历史沧桑。主体建筑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约公元1530年），现存的完整四合院建筑为清代乾隆年间所建（约公元1750年）。据史料记载，清乾隆皇帝将这座院落赐给了因战乱有功的镶黄旗将领瓜勒佳氏图钦保，之后有著名徽商吴肇祥、东北军高级将领宋寿山以及新中国成立后共和国的一位部长都曾经居住在此。

　　这座古老的宅院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前后共三进院落，占地2000平方米，建有垂花门、正房、厢房、耳房、后罩房等，院内环以游廊。修缮时，老院里来了古建专家和历史专家，怎么“原汁原味”就怎么修缮。

　　“墩接”是古建修复的工艺，老房的柱子根部多腐朽，虽说修旧如旧，找来了木料，却不能直接锯下腐朽的那段直接接上去，而是需要在老木头上画出Z字，根据断面截去糟朽柱根，再接上完好的木料，让柱子能有效承重。站在院内，沧桑、厚重与恬静弥漫周身，让人只想倾听历史的讲述。

　　作为酒店，七号院只有19间客房，但每个房间都是绝对的京味儿，雕花木床、轻纱罗帐、宫灯高悬，条案上摆设着古玩玉器，老北京的皇家风范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爱好中国文化的外国游客成了这里的主要客源。一位外企老总偶然找到了七号院，几乎每年都会带着家人来住上几天；一位来自哥本哈根大学的外国汉学家最爱跟工作人员聊历史；一位德国老太太最喜欢抱着念珠，坐在二进院的石凳上闭目冥想……秦唐府七号院在海外被口口相传，这个300岁的古老四合院正焕发着国际影响力。

　　五道营

　　胡同“二哥”做上国际生意

　　五道营胡同里有位名人，叫“二哥”。提起“二哥”没人不竖大拇指，商户客户纠纷、街坊邻居家长里短，只要“二哥”出马，绝对好使。“二哥”的本名叫刘源泉，五道营商会会长。生在五道营、长在五道营。小时候，大爷大妈叫他“二小子”，长大了叫他“泉儿”，如今小他十几岁或是大他几岁的人都叫他“二哥”，对于今年50岁的刘源泉来说，“二哥”已经成了他的官称。

　　五道营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那时候这里叫武德卫营，据说当年曾是明朝守城部队的驻地。如今，五道营胡同早已从营房变成了民宅，特别是近些年，五道营更是“弃武从商”，变成了一条京城有名的休闲商业街。北近二环路，东邻雍和宫，南靠国子监，这条632米长的小胡同里聚集着90多家特色店铺，不少店主都有国际“血统”，每天来来往往的游客以附近白领、时尚潮人居多。胡同的青砖灰瓦里开创意小店，四合院里喝咖啡、品西餐……国际化的商业内容与中国元素在这里碰撞、交融。

　　“二哥”童年记忆里的五道营胡同只有一个“穷”字。破旧的窄巷两旁是成堆的垃圾，几个孩子穿着破棉袄蹲在没人要的竹筐里翻捡着煤核儿，三三两两的住户搬着马扎和木盆，坐在家门口卖力地刷着塑料，冬天就算双手冻得通红，也得坚持着。几乎家家户户都得靠着帮附近的塑料厂刷塑料补贴家用。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胡同摆起了早市，开起了小门脸，渐渐地开始有了商业气息。“二哥”也在全民经商的大潮中扑腾了好几年从外地又回到了五道营，开起了店铺。他发现，从2006年开始，商户日渐增多，甚至吸引了南来北往的世界客人，就连店铺主人也开始有来自英国、丹麦、德国、意大利、加拿大等国家的中国文化爱好者。

　　“二哥”惊呆了：“我都没想到，一个外国人也能坐在胡同里跟戴红袖章的老太太聊半天，大爷大妈们包完饺子也会给这些老外送上一盘，在这条胡同里的小朋友可以零距离地跟外国人说英语，东西方文化在这条胡同里交融。”如今的五道营给他带来了家的温馨感受，“二哥”觉得，五道营的居民和商户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彼此关照，而“二哥”这个商会会长就像调和剂，“什么事儿大家商量着来，互相帮助，一起策划每一个活动，给外国客人展现五道营的国际素质”。

　　皇家粮仓

　　与“杜丽娘”赴一场600年前夜宴

　　一个偶然的机会，王翔走进了皇家粮仓。“当时这里还是一片建筑工地，当中矗立着几座古朴的老建筑，就好像历史的见证者，阅尽沧桑。那一刻，确实有一种冲动，我们毫不犹豫地就把它租了下来。”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皇家粮仓建造于明代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这个与故宫同龄的建筑群落，是全国仅存、规模最大、现状最为完好的皇家仓廒。在600岁的皇家粮仓里上演同样600岁的昆曲《牡丹亭》，凤步摇簪，颦笑倾城。转身颔首，连空气也凝成绝叹，对观众而言，宛如赴了一场600年前的夜宴。

　　走进位于东二环南新仓特色街区的皇家粮仓，刚站在门口那道古老的门槛儿外，就听见曼妙的昆曲声从古仓廒里静静地飘过来。王翔回忆，接手皇家粮仓时，这个建筑已经破败不堪，“古仓廒的修复都是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绝不允许拆改挪移凿，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复建和修缮。” 而这期间，同样具有600年历史的昆曲好像命运安排好似的也走进了王翔的视线。一个是古老的建筑遗址，一个是百戏之祖——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真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王翔大胆创意，巧妙嫁接，于是有了今天厅堂版昆曲《牡丹亭》。

　　舞台其实更像个宽敞的客厅，演员、乐队和观众共处一个开放的空间，四壁是被岁月磨去棱角的青灰砖墙。舞台没有“台”，也无帷幔，演员与观众近在咫尺。观众席只有6排坐椅共60个席位。演出开始，灯光暗灭，幽幽笛声在身后响起。回头才发现，与正面表演区遥相呼应，在观众席之后，设置了一爿亭台。一位明朝装束的老者悠然吹着笛子，步出亭台，从观众席穿行而过。随后，杜丽娘步态轻盈，颦笑间，红唇微启，唱腔婉转。“惊梦”一折，片片花瓣从高悬的屋脊上纷然而落；而“离魂”一折，杜丽娘因相思气绝身亡，空中洒下丝丝细雨，在鱼缸中泛起阵阵涟漪，搅得观众思绪万千。听那温婉柔情的唱，恍若隔世，心被牵回到了600年前。

　　王翔说，这出厅堂版《牡丹亭》截至目前已经演出750多场，其中三成以上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而且剧组已经在意大利等城市巡演多场，将“600年皇家粮仓+600年昆曲”这张东城文化名片发向了世界。

　　补白

　　不可否认，以砖木结构为主的北京旧城传统建筑，在“大杂院化”的趋势中，正在加速破败。但东城区在历史文化保护方面一直在努力，区政府除了承担起规模型历史文保区的修缮工程外，还自觉地将散落在社会民居中的重要旧址和会馆分批纳入保护、利用范畴。

　　截至目前，东城区“十项名城保护项目”、“十项文物保护修缮工程”和“十项会馆保护利用项目”已完成26项，剩余4项包括钟鼓楼广场环境整治、左安门角楼复建、天坛东里1-8号楼居民搬迁、广东惠州会馆修缮项目正在全力推进中。

　　“十项名城保护项目”中的前门大街、鲜鱼口美食街、台湾文化商务区等全面完成。玉河北区修缮整治工程再现了“水穿街巷”的历史景观。南锣鼓巷市政改造项目全面完成，进一步提升了该地区的整体风貌。钟鼓楼广场环境整治工程启动，天坛东里1-8号楼居民搬迁完成42%。左安门角楼复建方案已经市政府同意，正在推进中。曹雪芹纪念馆、雍和宫柏林寺、国子监周边修缮整治规划设计方案也已完成。

　　“十项文物保护修缮工程”初见成效。明城墙遗址西段、欧美同学会、方家胡同15号院、雨儿胡同13号院、地坛宰牲亭油饰、美国使馆旧址、清末自来水厂旧址以及前鼓楼苑7-9号院等文物修缮工程已完工；国祥胡同2号院消防水改造、钟鼓楼项目也已基本完工。

　　“十项会馆保护利用项目”中的台湾会馆、云间会馆、晋翼会馆完成整体修缮并投入使用；已完成颜料会馆、贵州会馆、吉州会馆、南安会馆修缮工程；完成粤东会馆绝大部分建筑修缮；安徽旌德会馆修缮工程，主体施工已完成；广东惠州会馆修缮项目正在筹备开工。

　　本报记者 叶晓彦 J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