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网络黄牛调查报告诞生记 解密黄牛抢票流程

　　离春节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亲，你抢到票了吗？多年以来，就像铁道部曾经提出的“终结春运买票难”时间表一样，急着回家的人们着急抢票的方式也经历了排队、打电话、上网等进化的过程，唯一不变的就是结果——总是买不着票。

　　有网友总结，如果评选一个最气人产品奖，12306网站最有可能获奖。虽然网上有那么多的攻略，虽然很多人辛勤地试着各种软件买票，但最终还是抢不到票，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如今的黄牛已经不是人们印象中的排队党了，他们采用抢票神器跟普通人抢，就像“飞机大炮”对“小米步枪”。正如我一个朋友在微信上感慨的那样——“再不努力，你连做黄牛的资格都没有了。”

　　下面这个真实的故事更是说明了网络黄牛有多厉害，一位俄罗斯小伙前段时间来到中国旅行，然而他选择了错误的时间，结果他只能待在酒店，哪儿也去不了，因为他也买不到火车票。

　　听说了这个异国兄弟的悲惨遭遇后，一个辞职的软件工程师向他伸去了援助的手，原来这位软件工程师如今专职做起了IT黄牛，成绩斐然。人家说了：“能买到哪一天的票我不敢保证，但只要给我两天时间，再加上一个身份证号，保证让俄罗斯哥们坐上火车。”最终，IT黄牛搞定了俄罗斯小伙的火车票，听闻此事，俄罗斯小伙的中国朋友也佩服有加，要来电话打过去央求：“大哥，帮我把回家的票也买了吧，我加钱。”

　　日前，央视报道了一则春运期间网络黄牛囤票案，揭示了黄牛们利用区别于商业网站“小打小闹”的抢票插件的付费抢票软件，黄牛们用10分钟抢走1245张票。央视的调查发现，这种付费抢票软件，个人版每月50元，企业版每月两千到三千元。就是这种抢票软件，破解了12306网站每5秒钟抢一次的限制，以毫秒速度实时刷票，并可实现自动识别验证码，速度要比人手快百倍。这种软件还可多账户挂机，黄牛们利用前期得到的假身份证在12306注册成百上千个账号批量刷票，不受12306网站对普通用户每次可买5张车票的限制，垄断票源。其实，黄牛们能做的还不仅是这些。

　　为了搞清这些黄牛是怎样运作的，揭开网络黄牛背后的利益链，有人号称砸了一百万做了一个卧底调查，做这件事情的就是金山猎豹，说来惭愧，这样的事情原本似乎更应该是主管部门来做的，最不济也是我们这些媒体该做的，而如今，一家企业挺身而出来做了这样的事情，出炉了一个《打击网络黄牛调查报告》。我们请来知情人，为您揭开这份报告出炉的过程，解密网络黄牛背后的利益链。

　　五分钟预订

　　503张车票

　　2013年12月27日深夜，北京朝阳北路237号复星国际中心12层某会议室灯火通明，再过几个小时，便是今年春运网络购票的第一天，而这个在金山猎豹被雪藏的“秘密小组”正在紧急加班。

　　28日早晨，铁道部的官方网站12306网站便成了网友刷新、第三方“刷票”的焦点。网友小苏从7点就开始登录抢票，据他反映，首次查询剩余车票还有200余张，但点击车票预订时，已经没票了。“重新进入时网站已经瘫痪，进不去了。”

　　同一时间，工程师许琪，也开始将准备好的“刷票神器”搬了出来，他先尝试购买春运第一天2014年1月16日广州到海口的车票。短短五分钟，就成功预订了503张车票，为了不影响乘客的购买，他迅速取消了订单，把车票重新放回了12306网上。不过，很快12306网站就崩溃了。

　　许琪另一个电脑上一个名为“铁路通”的QQ群开始闪动，群里的好友开始频繁地追问群主，“12306的网站瘫痪了，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刷票软件导致的呢？万一12306改变规则了，我们的软件是不是就不能用了？”群主只是简单地回答：“目前我也不知道，正在进一步了解情况。”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普通网民购买不到车票，而许琪却可以瞬间买到数百张的热门车票？12306的网站为什么会瘫痪长达一小时而无法登录？

　　神秘小组

　　公司内部都不知道

　　据许琪介绍，早在三个月前，有网友向他们反映，很多黄牛利用非法的抢票软件高价兜售批量火车票。经技术人员研究发现，这些抢票软件不仅需要收费，其名称也千奇百怪，而且严重危害到了网友的正常购票行为。

　　为此，金山成立了一个“打击网络黄牛专家小组”，设立100万元专项基金。小组成员戏称自己是“猎豹打牛小组”。

　　据小组负责人许琪介绍，小组共7名成员，分别由技术工程师、产品工程师以及市场人员组成，有人负责卧底调查，套取黄牛信任，购买非法产品，交给技术人员在后方做研究分析，破解技术难题。“连公司内部的人都是保密的，知情范围不超过20人。”许琪说，“该小组直到1月8日央视《新闻30分》、《新闻直播间》、《东方时空》、《新闻1+1》等多个重要栏目播出了打击黄牛的节目之后，才浮出水面。”

　　三个月间，小组成员深入北京、广州、珠海多个城市火车站、地下室、小餐馆，与黄牛接头，卧底调查。最终，撰写了一份上万字的《打击网络黄牛调查报告》，一条黄牛抢票软件背后的黑色产业链由此浮出水面。

　　重金

　　购得多套“抢票神器”

　　根据网友提供的线索，许琪派出了来自市场部的“打牛小组”成员赵旭日负责打探体验。赵旭日很快和某个黄牛组织联系上了，通过长时间的潜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先后多次花重金购买了多套类似于黄牛专用“抢票神器”。技术工程师在进一步研究各大神器后发现，这些软件往往有时间和功能限制，要使用者通过购买激活码注册解决。

　　“我后来加入了好几个类似‘铁路通’的QQ群，这些群里有这么几类人群是非常活跃的。一类是黄牛软件的作者，他们编写和贩卖黄牛软件；另一类是购买黄牛软件的，并提供刷票和代买火车票服务。”赵旭日表示。

　　根据“打牛小组”研究发现，此类黄牛软件的交易量非常大，运作模式极其复杂，整条交易链涉及了软件作者、黄牛党、旅行社、刷票党、账号党、卖证党等多种分工。

　　“目前，这种交易主要通过QQ群和私下沟通达成，软件售价基本按照每月2000元到8000元不等，交易双方只通过网银或支付宝进行付款。” 赵旭日对此表示，他们的交易通常在春运高发期异常活跃，而且相当隐蔽。交易地区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涉及的铁路线路辐射全国，如广州到海口、北京到成都、上海到南京等热门线路和车次。

　　自去年春运推出网络购票以来，黄牛党的交易行为就从早先的火车站倒票，转移到了线上的网络囤票，倒票技术和手段也不断升级。而这种非法抢票软件的出现，也为黄牛提供了贩卖车票的新途径，使原本捉襟见肘的春运买票变得更加不堪负重。

　　揭开

　　黄牛软件抢票流程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这种非法的黄牛抢票软件是如何抢到票的呢？

　　“打牛小组”负责人许琪解释，黄牛软件的非法技术手段主要有四种：第一，它可无障碍绕过12306服务器，自动寻找速度最好的服务器，然后在这几个服务器之间刷票，其刷票速度和频率是普通抢票软件的几十倍；第二，完全自动识别验证码，以毫秒速度自动输入验证码，比人手快百倍；第三，毫秒级瞬间刷票，不按规定间隔5秒刷票，以毫秒速度实时刷新，相当于一部自动刷票机；第四，可多账户挂机，利用假身份证注册上千个账号，然后批量导入这些账号同时刷票，一次性就可抢到几百上千张车票。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文章开头，许琪可以瞬间购买到503张热门车次的票，也就是说，普通用户通过12306每次只能买5张票，但利用上述黄牛软件可同时购买上千张票，甚至一整节车厢的票都能被瞬间抢走。有网友直呼，“黄牛软件才真正是‘狂拽吊炸天’的抢票神器啊”。许琪说，“这都不算什么，上次我们给央视记者演示时，一次性购得1245张车票，多节车厢瞬间被洗空。”

　　“此前，12306为防止机器幕后操纵，特意对订票过程设置限制，即两次查票时间间隔不低于5秒，登录和提交订单时需输入验证码。但是，这些黄牛软件的刷票功能强大到令人咋舌。” 许琪表示。

　　《打击网络黄牛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其了解和掌握的非法黄牛软件主要包括：捷程订票助手、铁路通、Tthelper、飞鸟订票助手、911等产品。

　　假身份证也能刷票

　　但是，购买这成千张票所需要的身份证和登录账号从哪来？

　　根据“打牛小组”提供的信息，很多黄牛群里叫卖号称能自动生成身份号码的软件，而这些身份证上的名字五花八门：比如NBA球星科比布莱恩特，武侠小说的西门吹雪、武大郎，还有网络名字小伙伴一号等等。

　　为了证明这些荒唐的身份证名字也可以购买到火车票，小许几次使用了上述奇特名字和自动生成身份证号码软件，匹配完的身份证信息成功预订到了车票。

　　对此，许琪一句道破天机，“12306网站的身份证注册并没有连接公安系统，只是经过特定的算法验证，所以可以通过工具生成大量假身份证号，正是这一空子给了黄牛可乘之机。”这也意味着，黄牛党只要通过工具就能生成大量假身份证，再用上述抢票软件批量刷票，一下子囤满千张票后就加价倒售，价格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

　　调查发现，除了上述身份证自动生成器，淘宝上也出现了售卖他人真实二代身份证，如以卖U盘为幌子进行交易付款，报价一般为几百元一张，可以用来购买、办理银行卡、支付宝认证等。

　　网络

　　支撑了黄牛产业链

　　据《打击网络黄牛调查报告》显示，除了黄牛党，各大旅行社也是这些非法抢票软件的“奶牛客户”。旅行社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从黄牛那里直接批量购票，另一种则是购买黄牛囤积的车票，再根据乘客信息放票销售。

　　而他们的交易也往往是通过QQ沟通和私下沟通达成，非法软件卖家和买家通常只通过网银、支付宝或财付通进行付款交易。

　　“打牛小组”进一步调查还发现了，围绕刷票软件背后的黑色产业链条主要参与者包括：软件作者、黄牛党、旅行社、刷票党、账号党、卖证党等组成。(如图所示)

　　“目前无论是软件作者、代理商或旅行社，基本上都不会通过线下进行联系，他们的分工明确，形成一套产业链模式，交易一般都是自下而上，即：旅行社、刷票党、个人用户通过下载站或者独立网站找到销售或者代理，下载软件试用后，再通过网络支付后提供高级功能。”赵旭日对此表示。

　　据赵旭日介绍，软件作者一般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小团队，他们不会自己主动找到下家，往往是通过试用版(仅开放部分功能)发布到大型的互联网软件下载网站，然后诱导使用者购买更多功能或者激活码之类的。

　　“行规一般叫这种网络支付为赞助方式，而通过赞助方式获得高级功能之后，就可以无需12306的验证码，直接批量订票。”赵旭日表示。

　　而刷票党则是为黄牛提供购买服务，通过QQ群等渠道互相倒卖手上已存在的当天的车票，一般以支付宝、财付通来交易。

　　调查发现，之所以可以让黄牛采取类似股票对倒方式操作，则是因为12306对抢到的票有个45分钟的支付期，也就是在45分钟内不支付这个票，也是一直会保留的，那么黄牛则可以在这时间内，去找到相应的买家，真实的买家去付款购买票。

　　赵旭日表示，如果有人买的话，他就把这边的票放出来，然后再用真实买家的信息去买到这张票，因为这个抢票软件的速度，比正常的人工操作速度会快很多，可以在放票的瞬间又导致这些票回到黄牛手里，从而循环地保证这部分票一直控制在黄牛的手中。

　　秘密小组

　　给铁总支招

　　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各位看官明白了吧？到底是谁抢了我的车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难道就没有解决方案吗？

　　采访结束，“打击网络黄牛专家小组”也给出了建议：如何防范网络黄牛也是有招的：“如果12306需要，他们将提供免费技术支持以及更多关于网络黄牛的调查资料。”

　　防范秘笈是什么呢？

　　一：黄牛囤票的核心手法是利用批量假身份证购票，建议12306与公安机关进行身份证系统的对接，用户注册和购票时，需要提供真实有效的身份证信息。

　　二：12306应该修改验证码机制，可以采用人工智能验证码。因为，无论是静态验证码，还是动态验证码，在增加机器识别难度的同时也会给网友造成识别困难。而智能验证码则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比如问题是，足球和乒乓球哪个大？答案是足球。1+3=几，答案是4。用户只需输入“足球”或者“4”就可以通过验证。这种验证码，机器极难回答，而人工很容易回答。

　　官方：

　　身份证联网将会实行

　　日前，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2014年春运形势和工作安排等方面情况新闻发布会上，针对有记者提出的“关于今年网络购票黄牛党倒票现象屡禁不止的现象”，中国铁路总公司副总经理胡亚东回应称，黄牛是用虚假的身份信息或者借用他人的信息来囤积倒卖车票。“铁路总公司对今年的12306的售票版本进行了更新，采取了一些封堵和应对的措施，来防止网络黄牛肆意而为，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下一步还要和国家身份认证权威部门进行互联网的身份认证联网，近日正在调试，很快就可以上线运行。”

　　胡亚东介绍，12306的售票实名制和权威部门身份认证系统的连通，可以在更大程度上防范和避免这些网络黄牛的行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目前网络黄牛党“进化”的速度有些超乎想象。胡亚东指出，“有矛就有盾，不法分子或者有不良企图的分子会用各种方式和手段，继续干扰破坏我们公平的售票秩序，铁路部门将继续加大防范封堵和打击的力度。”(谢晓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