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车十年变形记:变身小仓库烧烤摊数月不动弹

　　马家堡路与角门南路夹角处，五六辆“面的”首尾相连占着路侧停车位，数月不动弹。离这儿不远的马家堡西里小区，长期无人认领的十多辆轿车、中巴车、小卡车挤占着各个角落。

　　这些长期无人维护、认领、使用，落满尘土、有如僵尸的车辆，被称为“僵尸车”。在丰台马家堡地区，近十年僵尸车的存在，不仅加剧了区域的脏乱差，还侵占了居民们的公共空间。

　　记者调查发现，马家堡僵尸车只是冰山一角，本市很多老旧小区普遍存在僵尸车现象，而且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究竟哪个主管部门拥有对僵尸车的绝对执法权，无人能解答。

　　“谁来处理这些僵尸车，总不能是植物吧？”家住马家堡西里的小天苦笑着说。

　　路边僵尸面的成了小仓库

　　“这几辆面的在这里已经挺久的了，大部分被这里菜市场小贩利用上了。”

　　马家堡路与角门南路夹角处，清洁工老蔡正在打扫几辆僵尸面的附近的垃圾。据他回忆，这几辆车，极少挪窝，绝大部分时间就趴在这儿，车辆的运输功能已经丧失殆尽。

　　僵尸面的停靠的地方是路侧停车位，老蔡说，这里是免费停车位。由于附近小区停车位紧张，珍贵的免费停车位在全年365天的任何时段，都极为抢手。而这些僵尸面的，牢牢占据着五六个车位，几乎从不挪动。

　　从外观上看，僵尸面的与普通面的区别很小——除了更脏、更破。走近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车的车窗都没堵得严严实实，有的用军大衣、有的用纸箱、有的用木盒。记者试图观察车内究竟装了些什么，但僵尸面的前后风挡和两侧车窗都被杂物遮挡，只能隐约透过缝隙，看到车内堆满了泡沫箱、塑料盒。

　　据老蔡透露，菜贩们一般在菜市场营业期间出现，其余时间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这里的菜市场属于早晚市，营业时间上午6时到9时30分，下午4时到10时，地点就在僵尸面的停车点附近的人行道。

　　记者向菜市场简易房内的市场管理处求证僵尸车的车主，工作人员说，车辆确实属于菜贩子，但“车有时候会开走”。走出市场管理处，记者发现，就在这座简易房旁边的人行道上，停着一辆中巴车，车窗上贴着“市场办公室”。

　　小区内僵尸车各有各功能

　　马家堡居民小天每天的生活，总会与僵尸车擦肩而过。他说，马家堡周边道路上停放的僵尸车还算是少的，大量的僵尸车在马家堡西里存在着，而且更顽固、更难以清理。

　　“路边的破车，有时候城管、交警会来清理，但是小区里的根本没人管。别说几个月不动了，有的车几年都没动过。”

　　小天是马家堡西里的老居民，父辈就居住于此，从1995年小区建成时，小天就跟着爸妈搬迁到此。快20年时间过去了，马家堡西里已经变成一个老旧小区。5月13日晚，小区发生了一起火灾，因为消防通道和小区道路堵塞严重，消防车迟迟无法接近火灾现场，造成伤亡。马家堡西里集中了所有老旧小区的问题，居民们各有各的不满，而最让小天头疼的是僵尸车。

　　“你也看见了，这小区停车位严重不足，我每天找个车位，别提多麻烦了，可这十几辆僵尸车，这么多年都不挪窝，有些还是大巴车，得占多少停车位啊！？”

　　小天说的大巴车，是一辆“大黄海”，蓝白相间，没有车牌，车况看上去还不错，窗明几净的。车停在小区多年，已经成为一个居民的烧烤摊。入夏之后，“大黄海”生意红火，居民们围坐在这辆僵尸车周围，享用各式烤串。

　　除了烤串摊，僵尸车还有其他功能，比如垃圾回收站。在小区东门附近，记者看到一辆停在人行道上的卡车，这辆卡车如今是个垃圾回收站，小贩们把纸箱、塑料瓶、废旧电器堆积于此。卡车前还有一台秤，小区居民提着废品来，过秤、收钱、给废品，完成交易。

　　小区中央一个冷饮店的僵尸车，变化最为明显，经过冷饮店主长年来坚持不懈地改造，这辆车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了。即便是眼力很好的路人，也只能通过车辆暴露在外的暗黄车灯，判断它的本来面目。这辆曾经的中巴车，紧靠着冷饮店，车顶覆盖了塑料布，车前挡玻璃被冷饮包装纸遮挡，车门已经看不出样子，一把遮阳伞连接着车内与外界。记者探头想看看车里面的情形，被冷饮店主劝阻，“这是我们休息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在马家堡西里，每一辆僵尸车都以不同的形态存在，它们有些已经彻底“死了”，没人搭理，车周身贴满了小广告。有些却还“存活”着，成了烧烤摊、回收站或是临时宿舍。

　　有牌僵尸车多源自“背户”潮

　　马家堡西里众多僵尸车中，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应该是原值最高的。

　　这辆帕萨特，虽然有车牌，但车右前轮已经彻底瘪了，周围长起了杂草，车窗上看不见年检标志，雨刷器压着半张已经褪色的房产广告，风吹雨淋日晒，房产广告已经与前挡玻璃粘黏在一起。记者询问了几位路过的居民，没人知道这辆帕萨特是谁的，只知道“它在这儿已经好几年了”。因为多年无人认领，帕萨特车身上已经被人用水笔写上了小广告，其中以“回收旧车”居多。

　　记者拨通了其中一个电话，对方自称姓梁，是做二手车生意的，在咨询收旧车事宜和闲聊之中，老梁透露了僵尸车存在的理由。“那些没牌子的旧车，咱就不说了啊，这都不算是车，就是个壳子。还有些车，车主失踪了、找不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有但是不多。你仔细看，多数僵尸车都是有牌子的，车没用了，牌子还是值钱啊！”

　　老梁说，2003年以前，外地人在北京购车没法上北京牌照，所以就有专门“背户”的北京人——借自己的身份证给外地人购车，当然，借是有偿的。由此，出现了一批自己名下有数十辆甚至几百辆车的“背户”专业户。但是2003年之后，外地人购车限制松绑，“背户”没了盈利空间。到了2006年，北京市强制车辆登记实名制，“背户”者以配合过户为条件，向用车者索取费用。这让很多用车者很不满意。后者索性放弃过户，直接买新车。这样，“背户”者名下的很多车辆就无人驾驶，渐渐成了僵尸车。

　　2010年底，北京市出台“摇号”政策，僵尸车又多了另一个功能——占号。“背户”者或者普通人名下有多辆机动车，既不打算使用、也不打算更换，就找个地方停着，没别的目的，就是占着车牌号。如果有人愿意租牌照，可以赚一笔额外收入，如果没人愿意租就放着。“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新政策，留个车牌子在手里，总是有用的。”老梁说。

　　2013年5月1日，新的《机动车强制报废标准规定》取消了此前对私车最高15年的强制报废年限，取而代之的是60万公里“引导报废”。这意味着，僵尸车占号、占道的时限将变得更漫长。

　　小区僵尸车形同最牛违建

　　僵尸车存在已久，究竟谁来管？记者首先尝试联系城管部门。致电马家堡所在的丰台区城管后，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车辆问题一般由交管部门来负责。

　　记者于是又拨通了122报警服务台，第一位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详细询问了“僵尸车”的停靠地点，表示具体怎么处理需要询问直接负责此事的交警。记者第二次拨通122报警服务台时，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详细解释了僵尸车的处理办法：“如果是在市政道路上的僵尸车，交管部门会联系车主，如果联系不到，车辆妨碍交通的，交管部门有权拖车。但是如果小区里的僵尸车，交管部门无权拖车。僵尸车有号牌的，交管部门可以协助联系车主，联系上了，可以让车主挪车；联系不上或者僵尸车没有号牌，就得找当地的物业或者居委会，由他们处理。”

　　马家堡西里属于老旧小区，并没有物业，所以记者联系到了马家堡西里所在社区居委会。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些应该是交管部门管啊，但是您反映的这个问题，已经存在有一段时间了，像一进西门的那辆大卡车，已经很多年了。街道办事处一直也是想处理这个事，光统计已经统计了好几回，但是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有些车确实搁了好多年了，很难联系车主，到现在也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处理办法。”

　　记者调查中发现，老旧小区缺乏物业、没有实施封闭管理，成为僵尸车乐意选择的栖息地。僵尸车形同最牛违建，管不了或没法管，白白浪费宝贵的停车资源，还存在诸多隐患。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