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整治黑摩的调查：三元送奶工为躲交警早开工

一位北冰洋汽水的送货员 摄影/本报见习记者 张知依

　　昨天是全市整治燃油两轮摩托车、电动(燃油)三轮车交通违法乱象行动——“净化行动”开始正式处罚的第一天。据交管部门统计，这一天共扣留违法车辆1379辆，处罚1862人。

　　据了解，从昨天开始，交管部门全员上路，会同属地公安、城管等执法力量合成作战，以全市主要大街、重点区域、重要路口以及前期摸排确定的78处地区为重点，对燃油两轮摩托车、电动(燃油)三轮车违法行为依法全面整治。

　　在第一波次的“集中攻坚”整治中，执法部门将瞄准侵害群众利益和影响城市环境的违法上路车辆进行集中攻坚。其中电动(燃油)三轮车非法运营的违法行为，特别是城铁地铁站口、交通枢纽及农贸批发市场等重点地区非法揽客、拉运货物违法行为以及燃油两轮摩托车无号牌上路行驶、京B号牌摩托车违法驶入四环路以内、外埠号牌摩托车违法驶入六环路以内的违法行为都是“第一波”的重点整治内容。

　　记者从交管部门获悉，自9月15日起将依次对丰台、朝阳、海淀等区县进行集中整治。其中，丰台区在黑摩的猖獗以及摩托车经常出没的重点地区一共设立了7个检查点，出警民警采取警便混装，便于打击。其他各区共调动了90名警力协助丰台区的整治行动。

　　昨天晚上，北青报记者从交管部门获悉，昨天一天，共扣留违法车辆1379辆，处罚1862人。

　　现场

　　民警要扣车 爷儿俩真急了

　　“我看哪个要处罚我爸啊。”一位膀大腰圆的男子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交警的面前。而在一旁，他的父亲，一位违法驾驶残疾人专用车的老人还在不停地跟民警嚷嚷着。昨天，这一幕发生在丰台木樨园桥南的执法现场。

　　昨天早晨9点，北青报记者来到丰台区木樨园大红门附近，在槐房路和马家堡东路的交界处，被民警扣押的各式二、三轮摩托车满满的排列在路边。

　　11点左右，一位大爷开着一辆残疾人专用车被交警拦下检查。大爷开的这辆车和他证件上的编号不相符。看到警察要扣车，大爷急了，上来就要从交警手里夺钥匙，一边推搡着还一边大声叫嚷着。

　　十几分钟后，一名膀大腰圆的男子带着几个人出现在处罚现场，怒气冲冲地走到民警跟前问：“我看哪个要罚我爸啊！”

　　“我觉得老百姓心里有火儿很正常，花钱买的车说不让开就不让开了。那钱不就打水漂了吗？”路边一位看热闹的老人对记者说。

　　这句话引起了旁边一位民警的注意。他向这位老人解释说：“如果有人开着没有牌照的三轮车或者摩托车把自己的家里人撞了之后逃逸，没地方找人索赔，您怎么想？如果自己家里的人坐了没有安全保障的黑摩的出了事故，没人管，您又该怎么办？”此时，老人沉默了。

　　昨天，交管部门相关人员向记者表示，在集中整治期间，执法人员遇到暴力抗法、聚集滋事者，将坚决依法打击，绝不手软。

　　发现

　　黑摩的暂离地铁口 黑车司机乘虚而入

　　昨天上午，北青报记者看到，东五环外六号线褡裢坡地铁站D口冷清了很多。平时大量乘客从此乘坐摩的去往附近小区和传媒、二外等学校，D口出口处招揽生意的摩的起码有近10辆。昨天，这种“大兵团作战”的场景不复存在，偶有几辆摩的在此“单打独斗”，最多聚集数量也不过三辆。

　　严打之下，摩的司机们趴活的方式和地点都发生了些许改变。中午12点左右，北青报记者观察到，稀稀拉拉有一些摩的司机来到D口拉活，但大部分司机不敢将摩的开到D出口处，而是停在附近的定福庄路上。“这里好走些，往深里走，一旦来人抓不好出来。”一位摩的司机说，中午抓人的都休息了，这会儿赶紧拉点活。

　　很多摩的司机都选择将客人搁到路边，收了钱便转身离去，不像此前在地铁口继续等待客人。一位摩的司机把乘客拉到D口，停车时不忘探出脑袋，瞅着道路两边，并一再催促乘客快点给钱，收钱后便开车离去。还有一位司机拉着乘客离开时，路上的一辆自行车挡了路，他赶忙下车将自行车抬起，砸在附近停放的一排自行车上，急匆匆地开车离开。

　　在严厉打击下，有些司机选择更换趴活地点。“这边人少，”一位在褡裢坡站C口趴活的司机说， C口这边生意比较冷清，人流量远远比不上D口，好长时间都拉不到活。“但比D口安全多了。”他说，D口是“重灾区”，今天抓了几个都在D口，C口风险性较小，且紧邻大路，离开也比较方便。

　　中午一点左右，个别胆大的摩的司机开始将车开到地铁站D口出口处，他们吆喝声音比以往要急促很多，眼睛不住地向四处瞥去。“一点半了，再拉最后一趟赶紧走人。”一位摩的司机说，2点是上班时间，抓人的可能就要来了，再干一次赶紧回家。“可便宜了他们了。”一位摩的司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一名乘客上了一辆黑车，他说，摩的司机不能稳定地在地铁口拉活了，个别黑车司机“乘虚而入”，揽了不少生意。

　　声音

　　黑三轮转移阵地盯上小区门口

　　在苹果园路北公交站台上，牛女士已经等了20多分钟车。牛女士说，由于苹果园地铁附近公交车相对较少，且间隔较长，经常发生等一辆公交车十几分钟甚至20多分钟的事情。上下班要是着急赶车，或者着急用车只能坐黑三轮。牛女士说，一些公交车七八点就收车，打黑车又贵，在这种情况下，黑三轮成为了不得已的“必需品”。

　　史大爷是苹果园地铁附近的住户，据他介绍，由于严打，地铁旁已经少见黑三轮，黑三轮开始盘踞在小区门口。“早晨上班的人多，几乎每个小区门口都有黑三轮等着。”

　　附近公交协管员称，黑三轮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拉不少乘客赶地铁，由于车多人多，经常将乘客卸到公交站台上，挡住公交车的去路。当上班的群众遭遇很久不来车的早高峰，相聚两三站远的乘客都会选择唾手可得的黑三轮。

　　“没办法呀，不坐摩的的话，走路回家时间太长了。”住在附近东领鉴筑小区的居民侯先生说，他所居住的小区距离褡裢坡地铁站步行要近20分钟的路程，附近的公交车又不能“点对点”直达，“坐公交车要出地铁站走一段，下车后还要走一段。”他说，坐公交车回家所耗费的时间甚至比走路回家都长。

　　讲述

　　公交培训司机 要学躲“黑三轮”

　　只有当执法者行动起来，公交司机才不会再害怕“黑摩的”和“黑三轮”了。北青报记者发现，在一些过去“黑摩的”高发的公交线路上，公交车在昨天终于可以畅行无阻了。而在兴奋之余，司机们也开始和记者讲述了过去那些与“黑摩的”司机们交手的故事。

　　“哎哟，今天早晨真的是好很多，没怎么看见黑三轮。”昨天中午，在开往鲁谷公交场站的78路上，司机高兴地说。据78路司机张鑫(化名)介绍，78路沿线玉泉路口附近黑车、黑三轮盛行，尤其是早晚高峰能排10多辆。

　　据张鑫介绍，在运营过程中，过去经常发现公交车司机和黑三轮摩擦的事情。“在开车过程中，黑三轮经常违规停车，公交车只能变道，由于公交车变道困难有时候会发生剐蹭。也有一些司机停在那里不走，公交车司机按了几下喇叭，都能闹矛盾。以前都有黑三轮司机拿着棒子追到公交场站打人的事情。”近两年来，随着打击逐渐严格，矛盾少了些，公交司机在和黑三轮发生矛盾时一般都选择避让。

　　而在597路公交上，一位司机说：“那些黑三轮经常开车比较野蛮，我们也不敢惹，都是躲着。车队甚至还组织过相关培训，让我们遇到黑三轮一定躲着让着。尤其出了事故之后，黑三轮比较容易逃逸，而公交车载着一车乘客很难找到事主，所以公交车司机都躲着黑三轮走。”597路司机介绍说。

　　调查

　　白天不敢出门 北冰洋送货改晚上

　　当黑摩的司机开始琢磨在“净化行动”期间如何谋生的时候，许多企业也不得不开始为如何送货而绞尽脑汁。昨天，北青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许多与老百姓日常生活相关的商品，其所在企业或者经销商不得不改变送货时间，以保证顾客的生活需要。

　　“北冰洋”汽水：只能等到天黑再送货

　　北冰洋经销点的杨经理和往常一样，把300箱北冰洋汽水放到仓库门口。通常情况下，送货工们上午把满瓶箱的北冰洋送走，拉回空瓶箱就会回去午休，2点之前杨经理肯定能吃完中午饭。但昨天这顿午餐，他3点都没吃上。他一直盯着库房监控录像，看不到一辆来拉货的三轮车。平日门庭若市的经销点门口冷冷清清，每一瓶没开封的北冰洋汽水瓶里涌动着不安的气泡。

　　“只能穿胡同，不敢走大路。”老王说。他把车上的空瓶卸下来之后，看了手表。前几天从小铺到经销点20分钟的路，昨天他走了1小时。“小食品店和饭店的订单不断，我们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一车汽水有1000斤，用人力三轮车太费劲了。”老王说，他只能等到天黑之后再去送货。

　　杨经理同样也很郁闷，他看了看账单，平时到中午能拉走300箱的汽水，昨天上午只拉走了60箱。这一切如他在一星期之前预想过的一样。一位送货工昨天把电动三轮车停在家里，走路来经销部，想听听大家怎么说。“如果说让上牌照，我们立马就去上，如果要使用同一型号的电动三轮车，我们自己掏钱换，但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这位送货工说。

　　三元送奶：为躲交警早开工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被查扣的情况，某知名牛奶公司位于朝阳区的一家奶站要求送奶工提前行动。奶站站长告诉记者，送奶工夜里2点出发，早晨在7点交警上班前就结束了送奶工作，下午早点上班，争取在3点半到5点半严查的时间段前把晚上的奶送完。

　　昨天中午12点左右，北青报记者在这家奶站看到，5辆电动三轮车正在等待装货。送奶员正在把奶箱搬入电动三轮车的车厢中，一箱里可以装35瓶奶，每个送奶工要搬运5到10箱奶。

　　小李最近刚刚加入了送奶工的队伍，每天承担200瓶奶的送奶工作，一天送奶两次，北青报记者见到他时，他正睡眼惺忪地坐在车上，似乎还没醒过来，他说“早晨7点送完了又回去睡觉，刚起来”。

　　小李告诉北青报记者，早晨2点10分就起来了，然后就到奶站取奶，平时三点多开工也来得及，“怕被查，得快点送完”。小李说，一般下午一两点他们才开始送奶，昨天12点就过来了。

　　奶站站长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们领导打来电话说公司正在和有关部门进行协调沟通，“在明确的政策出来之前，我们还是得坚持早开工，被查住了，送不了奶可不行”。

　　运送桶装水：换车型送货 客户投诉增多

　　位于石景山的不老泉桶装水配送中心负责人王女士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们现在采用电动两轮车和一辆家用小轿车送水，两轮车一次装3桶，小轿车一次装26桶。王女士说：“今天一天接了200单，但到现在下午五点还有七八十桶没送出去，平常这个点也就只剩二三十桶吧 。”

　　据王女士讲， 他们的汽车昨天出动3次，主要是送往公司，路上堵车比较严重，小区、小胡同不好停车，“偶尔顺路带，还要一个人开车，一个人把水扛进去”。她说，二轮车主要送小区，但效率低，现在耽误的基本都是小区的订单，准备晚上再送。

　　宣武门的一家水站站长告诉北青报记者，“今天没怎么敢使电动三轮”，为了应对15日可能到来的严查，他们提前为大订户准备了100多桶水前些天送了出去。他说自己水站有4辆电动三轮车，也同时准备了3辆电动自行车，“送一两个就用自行车，但十个八个的就只能用三轮，躲着警察走呗，但一直偷偷摸摸地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希望能够允许我们正大光明地上路”。

　　快递车：校园快递依然火爆

　　昨日上午，北青报记者在快递业务繁忙的中国传媒大学西门看到，顺丰、中通、圆通、邮政、京东等快递公司的电动三轮车陆续来到校园收发室及西门附近卸货。据北青报记者了解，他们的业务并没有受到15日严查电动三轮车通知的影响。

　　在校园收发室门口，北青报记者看到有的快递公司还来了两辆电动三轮车，两位快递员搬货、登记，忙活了半个小时。其中一位快递员小刘告诉北青报记者，昨天开学，货特别多，有两三百件，一辆车只能装100多件，所以两辆车一起来了。

　　一家快递公司的负责人告诉北青报记者，交管部门似乎和快递行业达成某种默契，只要不违章，就不会扣查。他同时表示，除了便捷的因素外，国内快递运费低，用电动三轮车降低成本也是一种市场的选择，目前他们也在等国家具体的标准出台后，有规定的车型、配件，发放牌照，他们配合整改。

　　郊区运货三轮多被查扣

　　圆通快递北京区域负责人方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有关部门已经与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不会查扣快递用车，但是在丰台、密云、昌平等区，仍然会有查快递车的情况，“今天被扣了四辆，目前还没办法拿回车来”。

　　方先生说，下一步他们除了对扣查的情况进行积极的处理和应对，还是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尽快出台标准，让快递用车合法化。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牛奶公司方面。该公司送奶到户方面的负责人在接受北青报记者采访时说，交管部门总体上对于快递、送奶、送水等有组织的货运电动三轮基本没有进行查扣，但在远郊区县，仍有个别的送奶车被扣。

　　他说，自己公司的统一规格的送奶车在通州扣了两辆，经协调已经放行，“在北清路也扣了一辆，但执法人员最初没有同意给车，协调后将车取了回来”。该负责人说执法人员并未表明以后是否继续查处送奶车，他说集团总部已经在与相关部门沟通，但具体的情况仍不清楚。

　　该负责人告诉北青报记者，送奶工作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昨日上午有两三百瓶奶因送奶车的查扣被延误，奶站会在下午为这些订户补送上午的牛奶。

　　不老泉桶装水配送中心的王女士也提到昨天早晨，他们的一辆送水车也被查扣，送水员吓得不轻，因此一整天都不敢再出动电动三轮了。

　　北京矿业协会矿泉水委员会秘书长李平对北青报记者说，昨日下午她已将关于桶装水行业使用电动三轮车的报告提交交管委，目前仍在等待对方答复。(本组文/见习记者 赵婧姝 张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