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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地下北京”的生存与梦想:探访地下群租客现状(2) 查看下一页

2015年01月30日 10:29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参与互动()

  地下群租客  

  和地下旅馆租客相比,地下室群租人群才是这座地下城市的主体。在这里,他们必须适应地下的“生存规则”,比如忍受潮湿吵闹,小心提防偷盗,时刻保护隐私或者索性放弃。

  进入冬天后,许鑫愈发觉得选择不带窗户的房间,是个明智的选择。在北京西南三环外的丰台区丰益花园5号楼地下一层,她住满了5年。房费从每月350元涨到了650元。地下室没有供暖,没有窗户相对暖和一点。房东老郑严禁租户使用电热毯电磁炉,“见一个收一个”。

  两个多月前,东城区骑河楼小区地下室发生火灾。因为都是群租户,一开始竟没人敢报警。“肇事者”据说违规使用电磁炉做饭,还把锅给烧干了。

  丰益花园是北京规模较大的经济适用房小区。地下室总面积超过3个标准足球场,群租现象非常普遍。

  如今,小区物业明显加强了抽查力度。“有天早上八点多,我还没起床,一个物业的人敲门进来,伸手就往床单底下摸。”许鑫说。

  许鑫对门住着一对来自四川的老夫妻,他们的儿子住在许鑫隔壁,两个房间只用薄薄的木板隔开。每天早上7点,老太太急促的敲门声会准时震醒许鑫。她觉得老太太拳头,直接砸中了自己的心脏。

  许鑫在小区800米外的西国贸汽配城一家足疗店上班,深夜两点下班。在被老太太“顺便叫醒”之后,便开始一上午的辗转反侧。午饭后简单收拾,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开始新的一天。

  在地下室,许鑫没有一个朋友。她从不主动和人搭话,也没人主动和她打招呼。隔壁的隔壁,住着一个叫“马哥”的河北人,两人见面礼节性点一下头。

  “姓马,在工地里包点小活,儿子在北京上艺校,一年学费两万。”许鑫了解“马哥”的这点事儿,都是“马哥”在楼道里大声打电话时透露的。儿子“小马”偶尔过来住,好几次大半夜还在房间里唱歌,直到楼道里传来分贝更高的骂声。

  夏天是地下室最难熬的时间。“关门睡觉闷到心慌,开门睡觉又怕招贼。”许鑫的女儿去年夏天过来,两人开着门午睡。她隐约感觉有人影晃动,以为是错觉,睁开眼发现手包不见了。女儿吓得连说以后再不来北京了。

  在地下室狭长的通道里,酒味、臭脚味、香水味、尿骚味、油烟味,在不同时段不同地段释放出不同浓度。

  房东老郑早已习惯这些味道。他的“办公室”在楼道最东边,几乎足不出户盯着四个监控画面,管着从东到西137个房间。遇到前来打听住宿的陌生人,他会警觉地反问,“是你住吗?”“你看着不像住地下室的人呐?!”。

  老郑的“严谨”还体现在房租上。一月一交,逾期一天,就会从外面把房间反锁。“老住户”许鑫被锁过一次,她和老郑红了脸,骂他没有情面。

  地下室被盗概率最高的是衣服和鞋子,但租户仍然把洗净的衣服鞋子挂在地下室入口,充分利用这里短暂的光照和相对新鲜的空气。

  入口处的墙上,“您已进入监控区域请注意个人行为”的提示牌非常醒目。一些丢了衣物的租户,在提示牌后面“跟帖”泄愤——“哪个SB偷了一套保暖内衣赶紧还回来,不然等死吧。不管你是不是拿错。”

  地下二层也住着人。老郑对那个地方有些不屑:“那是人待的地方吗?住几天全身就长疹子。”许鑫这么多年从没下去过,往下走的楼梯堆满了杂物。

  一对年轻夫妇承包了老郑口中“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的儿子看上去不到两岁。每个房间比楼上便宜150元。妻子姓何,她说现在只剩下一个房间,“这里冬暖夏凉,我们有正规手续”。

  小区业主数次向有关部门投诉地下室管理员根本不具备消防和应急知识。小区盗窃案多发,与地下室居住人员混杂存在关联。因为不是业主,这些人随地吐痰,破坏小区绿化,夜间大声喧哗,还到“地上”来喝酒聊天。

  距离这里往西不到5公里的另一个经济适用房小区丰体时代,地下空间被改造出一处1400多平方米的社区活动中心,方便居民跳舞、打牌、看电影、打乒乓球……它是北京地下室中的“明星”。

  丰益花园保安部一位工作人员称,小区部分地下室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约。

  老郑的合同还有两年,很少有租户问起这点。许鑫也不愁找不到住的地方,再说也没购置什么大件物品,说搬就能搬。

  来自北京昌平的刘嫣和许鑫是同行。她在西二环外天宁寺桥东南角一处地下室上班,租住在地下室楼上一套两居中的一间。“上下也就是一泡尿的距离。”她大声地调侃。从这里往北3公里就是银行与证券公司云集的北京金融街。

  开在地下室的足疗店容易造成误解。刘嫣说,很多第一次来的客人,先是东张西望,然后拐弯抹角地打听服务项目。有人失望地走了,留下来的就成了回头客。

  刘嫣贡献了店里三分之一的点钟。她热情开朗,手法娴熟,并能专业地解释自己的业务。

  她原来是名护士。在一次包皮手术的备皮过程中,不小心划伤了病人。被辞退后在东直门一家中医培训机构学习推拿。她还在一家大型洗浴中心待过,“只做正规生意,我是北京人,被抓住多丢人。”

  刘嫣老闻到地下室有一股霉味儿,没事就找借口出来透气。每天凌晨下班,厚重到能抵挡核辐射的水泥门,必须两个女孩一起使劲才能合上。

  “有一位客人,每次来都提出要给我洗脚。他原来是个足疗师,现在开了一家批发饰品的小店。”刘嫣掌握着很多客人的怪癖。她每个月赚5000元左右,等着家里拆迁,之后就不干这行了。

  她一度想写一本书,叫《足疗店的故事》。有个客人曾认真地提出,可以帮忙联系出版社,出版费用自理。客人听了她讲的几个故事后说,真写出来可能比一本叫《推拿》的小说还精彩。

【编辑: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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