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细密的雪粒夹杂着雨水,簌簌地落在河南省陕县西南沟村坚实的黄土地上,在这里,“见树不见村,进村不见房,闻声不见人”,情景颇为奇特。站在地平面上俯瞰,一个个地坑院显得十分静谧,从地面上烟囱端口冒出的炊烟可以推测,院落里还有人居住。
循声沿着十几米长的门洞探险般地下行到任孟仓老人的地坑院,豁然开朗。几位当地的巧手艺人盘坐在炕上,剪纸、唱民歌、唠嗑,消遣农闲时光,日子惬意、悠闲,恍若隔世。像这样的地坑院生活场景在陕县随处可见。当地居民说,地坑院起源于人类早期穴居,有几千年的历史。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实验小学原副校长 任志廷):通常都叫地坑院,学名叫天井院,它和北京的四合院有点相仿。它是人类穴居的演变,是人类穴居的衍生。它从穴居、半穴居,最后做到撤离穴居,是一次文明进步的一个迹象。为啥陕县地坑院这么多,它是黄土高原,它有沃土,这个沃土它的密实度,它有它的透气性,所以说它适合建造这个地坑院。再一个就是,地坑院它经济廉价,只出人工就可以居住,受到广大人民的青睐。
【解说】老辈人说,建造地坑院十分讲究,要先请风水先生看宅子,造地形,定坐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方院子,院子方好后,择黄道吉日鸣鞭放炮破土动工,在地势较高的平地挖出6.5米的四方深坑,在坑的四壁凿挖8到12孔窑洞,主窑、客窑、厨窑、牲口窑、厕所窑、门洞窑等一应俱全,从院的一侧挖个斜坡通往地面作为进出通道。村民农闲而作,农忙搁置,这样一座院落完整地建造下来,需要花上几年时间。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实验小学原副校长 任志廷):因为这个地坑院居住就目前来看,距今六、七百年,三、四百年都有,地坑院它的建造,它讲究一个五,它一般就是主窑九尺五,其它窑八尺五,它为啥要带这个五,中国人对五他是比较崇尚,像五福祝寿,五子登科,五谷丰登。
【解说】坑落嵌在地面下,如何排水?行人是否会坠落?尽管习惯于地面生活的人难免对地下生活产生种种好奇和疑虑,在我们实地探访后,这些疑虑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在每个地坑院的院中,主人都会在低洼的地方,挖一口与院落深度一样的渗井,雨水和生活污水汇聚在此渗入黄土地。主人还在地坑院与地面平起的四周砌上青砖青瓦屋檐,用于排泄雨水;屋檐上则砌起一道50厘米高的拦马墙,防雨水,防地面行人坠落,同时也起到了装饰作用。
除了这些,用来储物的窑洞顶部也都开有一个小孔,主人称它为溜子,平时主人在地面上晒的粮食或饲料,都是从这个小孔灌入,而后落到主人早已在窑洞内备好的器物里,方便又省力。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地坑院的构造简单而智慧。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文化馆馆长 尚根荣):它的整个建造过程,完全是几百年以来,当地人民群众根据建造地坑院这一种民居形式,不断地摸索出了一整套的,一整套的基本上一个,大约的一个模式,当然它也有基本数据,也有基本的建造技艺和这个建造口诀。但是总的来说,它那个数据不是十分严格,十分标准,十分规范,它有时候它可以变动,并且变动有时候这个幅度,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大的,所以说一个院子可能就是一个样,它完全根据主人这个审美观点和他生活习性来决定。
【解说】站在近7米深的地坑院里,仰望天空,便会有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已经70多岁的张世固老人在地坑院里土生土长,从祖上及他个人的生活经历,他总结出地坑院的5大好处:挡风隔音,防尘防震,防火防水防盗,冬暖夏凉,延年益寿。村里那些已经在地坑院内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们,身体都很硬朗,他们对地坑院有着深厚的感情。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西张村镇庙上村村长 张世固):有百分之九十多的,住院都还是老人,还俺都不愿离,为啥,你像那头一个老婆,都九十多快百十了,上百岁人了,她住到院里身体很健康,她的女儿把她接到市里住一段,回来难过又难过,送到屋了没有病了很健康,为啥,身体不适应。人就在这个黄土地生存着哩,吃的、喝的、呼吸的都是黄土地给的。
【解说】在陕县,集中连片的地坑院村落有百余个,地坑院有近万座,现存院子最早的有200多年的历史,居住已有6代人。一座座院落,在日复一日的寻常生活里,传递着久远的历史和文化。那么,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地坑院会一直沿用下去吗?年轻人能抵挡住地面之上现代生活的诱惑吗?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文化馆馆长 尚根荣):因为现在在当地这个农民这观念里面,他都认为,地坑院是落后、贫穷的象征,谁现在要住在地坑院,他的孩子就找不下对象,过分地夸大它那种缺陷,不方便、潮湿,再一个土气、看着住着不排场。
【解说】如今,仍然“穴居”地坑院的多是生活习惯不愿改变的老人和一些没钱盖房的人,并且这些人在日渐减少,更不用说再建造新的地坑院了,废弃的地坑院或填埋,或塌陷,已经难觅往日风貌。目前留存最多的地坑院只有100多年历史,这些尚且留存的地坑院掩藏在地面上错落的小楼新房中,多少显得有些落寞。历史的沧桑传承,似乎自此戛然而止,面临着尴尬的生存挣扎。专家预言,地坑院这种民居被现代的建筑形式所代替,是大势所趋。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文化馆馆长 尚根荣):地坑院作为一种历史文化遗存,它对这个整个这个建筑方面,对民俗这个文化方面,以及这个当地有些这个人民群众这个生活那种状况,我觉着都还非常有,有这种研究、传承、保护这种价值。
【解说】在挽留和哀叹声中,当地文化部门已经对地坑院营造技艺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完整地进行了记录、保存,同时还在进行深度调查,挖掘相关的民间故事、传说、民俗。甚至,建度假村景区、申请文物保护、注册商标等等,文物保护与旅游开发相结合的尝试也在悄然进行。
【同期声】(河南省陕县文化馆馆长 尚根荣):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它必须,它那个传承是活态传承,它只有人才能传承。所以说这个活态传承,包括哪两方面,一个就是掌握地坑院营造技艺这些木工、瓦工、土工,这些人需要传承,第二个就是地坑院必须得要有居民,你这个只有地坑院只要住人了,那你这个地坑院它就能维护好,它就能维护好,如果地坑院不住人,那很快它 就倒塌了。
【解说】但愿,正在进行的开发性保护,能为当地居民带来效益,带来示范效应,在现代人的居住空间争相向空中延展时,地坑院这种黄土凹里的独特民居建筑,不会在历史和现实的落差中迷失。
制片人 陈 晓
王玉平
编 导 门杰丹
摄 像 赵 杰
米凌子
配 音 李 越
制 作 赵 杰
米凌子
监 制 吕振亚
余瑞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