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声音”的答卷：有人突入一线 有人锒铛入狱(2)

　　三

　　5月底一个中午。东直门外一家五星级酒店式公寓，吴莫愁在北京的落脚地。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沙发、一个开会用的大圆桌。角落里躺一个明黄色大箱子，箱盖打开，凌乱地裸露着几个鼓囊囊的包裹。旁边一黑一黄两双15厘米以上的高跟鞋。

　　这不经意泄露了吴莫愁的生活节奏。似乎穿上其中一双高跟鞋，青春靓丽的吴莫愁就能马上出发。眼下她是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很难住满三天。

　　面对相机，她不能穿运动装，也不能喝酸奶，“涉及到代言问题，很麻烦”。玩手机也不能用苹果，因为吴莫愁是三星的代言人。和她聊天，旁边永远有工作人员在催促“快点”，半小时后，她还要坐上车赶往下一场工作。

　　临出门时，吴莫愁被告知可以穿休闲鞋出门，因为要去参加的是一个电台的节目，不会被拍到双脚。吴莫愁听到后眨眨眼，脸上闪过一丝快活的表情。

　　“好声音”结束后，吴莫愁就被经纪公司严密保护起来。2012年夏天之前，她还是个学生，学习努力，不服输。吴莫愁还记得高考前，她和几个好朋友在一起聊天。讨论“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考不上我就去当明星呗。”吴莫愁嘻嘻笑着，随口回答了一句。

　　在“好声音”走红后，当年的好朋友打电话过来，“天哪！你真的成明星了！”两个人在电话里尖叫、嘻嘻哈哈地畅想吴莫愁成为明星后的生活。

　　成名后的现实生活就是，不能逛街、每天到处奔波，在众人面前做出青春、活力的样子，永远都不能疲惫。这些她曾经都对着电视想过。“明星看起来很风光，但背后肯定不是那个样子。”20岁之前，吴莫愁坐在家里无忧无虑地看电视，看到明星出现时，她会忍不住替他们操心。

　　她自己成了电视里的那个人。因为有心理准备，吴莫愁觉得自己心理上能适应这一切。她没有怨言。不到两年时间，吴莫愁几乎飞遍了全世界。纽约时装周、巴黎时装周，像做梦一样她都在现场。

　　过多的飞行消耗了她的精力。这个曾经喜欢热闹、热爱坐过山车的女孩儿，有一天下了飞机后，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晕车。她反复琢磨，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就是飞得太多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声音轻柔、表情乖巧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最近的采访中，她被要求避谈李代沫。不同于此前半真半假的“同性恋”传闻，这一次李代沫的遭遇毫无回旋余地。

　　那些原本热爱他的人们开始转头纷纷猜测代言品牌是否会向李代沫索赔。同为灿星公司的签约歌手，吴莫愁与李代沫曾走得很近，在采访中彼此时常谈及对方。但在李代沫卷入涉毒事件后，吴莫愁经纪人会提前告诉记者，不要再问及李代沫，“MOMO(吴莫愁)会很尴尬。”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商务车等在楼下。酒店门口有人认出了吴莫愁。她快走两步，钻进车里。黑色车窗玻璃将她与外面热闹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下一个目的地是广播电台，她要去推广她的新专辑《无所不在》。

　　车里一片寂静。几分钟后，她的状态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和记者聊起《小女孩的花花世界》，这首歌由吴莫愁导师庾澄庆制作，收在新专辑里。歌词清新甜美，“走在花花世界/我是花蝴蝶/给你一点颜色/新口味/灰姑娘穿帆布鞋/颠覆你所有的感觉”。

　　她尤其喜欢歌曲开头那段精灵搞怪的音乐，其中混杂着吴莫愁、庾澄庆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听上去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聊起这首歌，吴莫愁疲倦的脸上出现小女孩般的开心：“对对，特别开心，很可爱。我很喜欢这首歌。”她不过才22岁。

　　为网游《诛仙3》代言时，这首歌稍加改编，成了《青春不下线》。青春、颠覆、上进、励志，吴莫愁清晰地代表着“90后”青春路线。但属于小女孩的花花世界，22岁的吴莫愁现在没有时间享受。她每天忙得停不下来。

　　坐在电台的直播间里，吴莫愁做出轻松闲聊的样子，聊着自己的新唱片，正是毕业季，作为节目推荐歌曲的程式之一，主持人让吴莫愁推荐一首符合毕业心情的歌曲，她指着面前的单子，“就这个吧，《栀子花开》。”

　　就在她坐在电台中推荐歌曲的时候，吉克隽逸得到了第二天要飞去好莱坞走红毯的消息。作为艺人，她们有权提意见，但做决定的往往并非自己。“你就是公司一个产品嘛。”吉克隽逸一句玩笑话，点破了娱乐圈规则。她又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补充着说，她自己“不累”。

　　四

　　梁博对2012年5月的一个下午记忆犹新。

　　那时，“中国好声音”正在全国范围内海选，这档从“荷兰之声”购买过来的节目，还遵循在各国的传统翻译方式，名为“中国之声”。那天，他的老师权振东来琴房找他，约梁博一起参加“中国之声”。权振东之前报名参加了这档节目，主办方知道他是学校老师，委托他寻找一些不错的歌手参赛。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学生梁博。

　　梁博一开始并没有兴趣。他那时候21岁，是吉林艺术学院学生，酷爱音乐，除了上课和偶尔业余演出外，“没日没夜在琴房里练琴。”音乐对他来说，是“除了父母亲人外最重要的东西”。并且，梁博非常清楚，“现在各种选秀活动太多，一般你也很难胜出。”但权振东游说他一起参加，“我们不是非要什么名次，有机会听听几位导师的点评，那就足够了。”梁博嘴角牵起笑容，“他说得对，四位导师那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好声音”是一场全民娱乐盛宴，也是一个成名的绝好机会。同时参加的还有平安、李代沫、吉克隽逸、吴莫愁等。他们或身在学校，或者已经在酒吧唱了好几年，通过不同的方式被“好声音”主办方找到，成为那个夏天最耀眼的明星。

　　老师权振东在和吉克隽逸的PK中败下阵，但一脸云淡风轻的梁博，一路唱着郑钧和汪峰的歌成为冠军。他被称为“好声音”的一匹“黑马”。

　　一年多以后，梁博带着他在美国制作的专辑，积极筹划在世纪剧院的演唱会。而吉克隽逸也从一位表情略带羞涩、在台上开口必谈凉山老家的彝族姑娘， 变成处事干练的娱乐新星。吴莫愁成为他们当中最忙碌的人。最累的时候，连着好几天，“每天都没什么时间睡觉。”

　　而关于梁博，零零星星听到的消息是，梁博回学校考研了，接着是因为英语成绩不过关、考研失败。“冠军”梁博迅速被遗忘。直到一年多后，网上突然爆出“好声音冠军梁博美国街头卖艺”的消息。这时，好声音“第二季”即将落幕。

　　梁博回来了，但一心一意做音乐的梁博，并不适合这个快速出名、赚钱的时代。他只适合安安静静地创作音乐，在登台唱歌的短短几分钟里惊艳全场。除了对音乐的执着和热情，梁博身上没有任何适合这个时代的卖点。简单地喜欢唱歌，音乐响起来，梁博很快就沉浸其中，忘掉全世界。他拿崔健打比方，“人家老崔永远就戴着顶帽子，你不能说他服装没换，没个性。”

　　这样的态度为他赢来很大一票欣赏者。亮相“好声音”后，喜欢他的观众把他看成“中国摇滚的未来”。某种意义上讲，梁博虽然没有话题可供炒作，但他可以被塑造成一个没有竞争对手的形象。

　　这种“轻摇滚”的风格是当下中国稀缺的产品，有些硬朗有些倔强，独立，但叛逆得绝不过分；有批判性，但无涉意识形态。崔健被困在20世纪80年代无法与当下对接、许巍几近隐居、汪峰愈发无病呻吟，梁博让公司看到了某种隐约闪现的市场空白。

　　一张专辑、两场演唱会，梁博向人们宣告了他的回归。娱乐市场每天都在急剧变化，梁博离开了一年多，他心里非常清楚，此前因为电视节目而暂时聚集起来的看客，现在多数已经散去。但他看上去依然自信。“你永远是这个味道。有这么一批人，他就是喜欢这个味道，就想点这个菜。”梁博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不会为了迎合去改变。虽然会变通，但心中的那个标准是不会改变的。”

　　世纪剧院的两场演出中，乐迷可以跟着他合唱完全场，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的乐迷黏性很强。眼下，他正为接下来的继续曝光作准备。未来几个月，梁博将完成包括上海、厦门、重庆、长沙、深圳等几个城市的音乐路演，伴随着一系列签售活动。6月14日下午，梁博出现在南京的签售会上，仍用一脸平静面对乐迷送上来的鲜花和礼物。

　　而在当天晚上，作为中美合拍片《绝命逃亡》的主演之一，吉克隽逸参加了在上海大剧院举办的上海电影节开幕仪式。吉克隽逸一袭黑裙，笑容满面和主演刘亦菲等人一起走上红毯。主持人这样说道，“这位彝族女孩不仅拥有东西方都接受的嗓音，在外形上更契合时尚的审美和流行度。”《绝命逃亡》标志着从歌唱选秀节目出道的吉克隽逸，正式涉足电影。

　　吴莫愁依然在代言和参加商演的路上奔波。6月初的几天里，她分别飞到台湾和香港，与郭富城、蔡依林等人一起为百事可乐拍摄2014年度足球音乐MV。这支名为《Shake Your Body》的MV里，几位明星化身为球星和搞笑解说，吴莫愁扮演一名活力四射的守门员。就在吉克隽逸上海电影节走红毯的前一天晚上，吴莫愁还抽空回到家乡哈尔滨，为“哈尔滨啤酒世界杯狂欢夜”活动启动呐喊助威。

　　此时，李代沫已住进监狱半个多月。他最后留给大家的印象是橙色囚服和被告席上萎靡的神情，标志性的光头诡异地契合了他的新身份。四方围墙的天空之外，热热闹闹的世界杯正在进行，这本是新生代偶像明星们赚钱、露脸的好机会，但这一切已与李代沫无关。他还需要八个半月才能重见天日，到时势利的品牌方和公司是否会买他的账，这还很难说。而那时，第三届“中国好声音”都早已落幕，一代新星又会杀入残酷的娱乐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