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重庆北碚老照片上的“志愿兵运动” (图)

　　卢国模

　　抗日战争时期，位于大后方的北碚号称“小陪都”，蒋介石曾多次到过北碚视察或出席重要活动，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正式记录如下:1940年11月16日参加为纪念张自忠将军殉国半周年暨建于梅花山的将军墓落成典礼；1941年1月2日携蒋纬国到北碚一游；1943年8月底为在北温泉举办的“三青团夏令营”结业式进行检阅；1943年10月陪同夫人宋美龄主持在澄江镇运河口成立的“荣誉军人自治实验区”的开幕典礼；1944年秋携蒋经国、蒋纬国到北温泉下榻并到缙云山游……这些记录中，关于蒋介石1940年以后在北碚的活动记载甚详，但1940年前是否确实到过北碚却不甚明晰。

　　实际上早在1939年初夏，蒋介石就到过北碚庙嘴嘉陵江三峡乡村建设实验区区署，并在此隆重接见了北碚各界人士。这里，笔者借用先父卢子英留下的两张老照片为证，并做相应的文字说明，谈一谈当时的情况。

　　从照片(一)中看到:远处是当时北碚嘉陵江三峡实验区区署大办公室的墙壁，办公室玻璃窗下石栏框内原有早期塑留的“江巴壁合特组峡访团务局”的字样，但被标语覆盖了；会场顶棚上搭着遮阳凉棚，这正是当时每年区署在进入夏天时采用的避暑做法；嘉宾前方是用木方凳做茶几，茶几上简朴摆设白色的盖碗茶，这也是从峡防局到实验区署直到北碚管理局一直传承下来的待客法；照片(一)中的左侧，还有个戴“大壳帽”的军人，从服装上看，这是实验区署的卫兵。从这张照片的整体情况看来，当时蒋介石会见北碚各界人士的会场应该设在北碚实验区区署的办公室前的草坪。

　　照片(一)中前排正中坐的身着军装、面露笑容的自然是蒋介石，在蒋介石左手穿深色服装、戴眼镜的人是著名的教育家陶行知先生。陶先生左手边上穿浅色中山装、手持白色黑带草编博士帽的是北碚三峡实验区区长卢子英，卢子英身边面向镜头的老太太是当时誉满东北的“游击队之母”赵洪文国。照片(二)上前排人物和第一张照片几乎一致，但还可以在第二排中看到穿白色上衣的兼善中学校长张博和。

　　从照片上人们的穿着和开会场地景象等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可以推断出，其时间应是在四五月至初夏的时节，征诸史料，赵洪文国来北碚的时间正是1939年4月至5月。

　　那么，这两张照片为什么和所谓“志愿兵运动”扯上关系呢？

　　原来，抗战开始后，陶行知先生到北碚后建立了“晓庄研究所”。他除对办学和教育进行探讨外，还对当时国统区借“兵役”之名抓壮丁的做法及其背后产生的一系列弊端进行了揭露。当时抗战早已如火如荼地展开，但国民党当局一如既往地对过去“兵役”中出现的种种弊端没有任何自我反省，更不要说改正了，连当时被国民政府定为“模范区”的北碚也必须照现行的“兵役规定”行事。这种做法无疑会阻碍广大人民群众的抗日积极性，区署领导深感苦恼。陶行知认为，抓壮丁这样的弊病根本不利于抗战，他提出要做好抗日的兵役宣传，并做好“优抚工作”，其目的是让广大群众自愿当兵，让家属支持家人当兵，只有做到如此，人民的抗战投军积极性才会提高。在陶行知的帮助下，实验区署接受了他的观点，决定在辖区开展“志愿兵运动”。陶行知和卢子英共同商量、研究了具体的方法和步骤。1938年陶行知从国外返国途中，在香港结识了抗日巾帼英雄赵洪文国，对她很赞赏。1939年4月初，在陶行知的引荐下，实验区区署邀请赵洪文国到北碚现身宣讲全家抗日的事迹，这极大地鼓舞了北碚民众的参军热情。区署又组织许多学生、单位到全区多处广泛进行抗日和志愿兵的宣传，随后一个“自愿从军运动”在北碚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此法立竿见影，年轻人争相参军抗日，表现十分踊跃。经筛选第一批共计录取了267名合格者，并进行了短期培训。北碚当局和地方各界以极隆重的方式于5月25日送这批“光荣参军的志愿兵”出征前线(在整个抗战时期，北碚曾先后组织了三批志愿兵共计470名，为抗战贡献了力量)。

　　此举震惊了各界，也开创了国统区大后方新式征兵的先河。国民党当局上层人物听说一直困扰他们的“征兵”工作会这样在北碚出乎意料地迅速完成，感到非常惊讶，也有些人怀疑“这是虚报”，还有个别人恶意中伤，说“这是共产党搞宣传”。

　　蒋介石得知兵源有着落后大喜过望，也不管是不是“共产党在搞宣传”，马上亲临北碚，高兴地接见了正在大搞“志愿兵运动”的主要人物陶行知、卢子英和赵洪文国等人，以示表扬，两张照片记录的场景正是这一时刻。虽然亲临，但蒋介石对于陶行知等人揭示的弊病及其从根本上解决的建议不做正面回答，最后敷衍了事，草草收场。

　　另外，北碚在20世纪30年代初，只有嘉陵江水路与重庆、合川等相通，在1938年底才兴修了青木关到北碚的公路，1940年公路又延伸到北温泉，1943年再延伸至澄江镇。所以，蒋介石1939年到北碚时，乘车只能到北碚庙嘴为止。1940年以后他才可能坐车到达北温泉和澄江镇。这也是为什么在1939年蒋介石仅到北碚区署、并在此会见北碚各界人士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