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韩”“方”之争沦为肥皂剧

　　□刘 哲

　　韩寒、方舟子关于“韩寒文章是否代笔”的争议，已经远远超出了两个名人之间的个人恩怨，其波及网民之广，围绕此事交锋之激烈，相关言论、推导之形态各异乃至神奇，为近年所仅见。

　　在笔者看来，在似乎壁垒森严的“挺韩”与“挺方”阵营间，作出孰对孰错的选择，并非那么简单。但数量远非少数的“挺韩”者对反方证据的不屑一顾、并大量使用某些侮辱性词汇，则实在令人不能苟同。许多“挺方”者，包括方舟子本人孜孜不倦、细致入微的质疑精神，无疑值得赞赏，而许多人用“商业炒作”、“造神圈钱”作为演绎的出发点，则让人嗅到一种似曾相识的“阴谋论”、“动机论”的诛心气息：占据道德高点，动辄以“高级五毛”等指称对方，已然把科学的辨析异化或升级为道德审判、“正义清算”……

　　韩、方本身的争论，自有法律去进行仲裁。在整个事件中审视万千参与者的行为和思维，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唯有此，我们也才能在这场似乎乱相迭出、四分五裂的网络风波中，真正找到某些建设性的共识，让事件不至于沦为热热闹闹却耗费无数网络资源的肥皂剧。以下的命题或问题，值得每一个网民深思——

　　合理质疑与怀疑一切的界限在哪里？前者体现的是求索与忠于真相的科学精神，而后者的内核则是一种“犬儒主义”。犬儒主义的世界观就是所谓“看透一切、怀疑一切、调侃一切”，把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归结为人的自私本能和逐利动机。在许多反韩者的意识里，固然根本没有诚实写作与市场共赢这回事；在无数反方者处，又何尝拥有质疑或者质疑过火或许并非丧心病狂“搏出位”的体察？许多对阵双方、乃至所谓中立者，都视各方为“水军”、“团队”行动，怎么可能不采取这种最为“正常”的“运作模式”呢？这似乎是不证自明、没有也无须任何证据的。其结果是，言论平台似乎成了言论粪堆，几乎每一个介入者最终都不可避免地沾满污秽。这种犬儒思维，直接导致“有罪推定”。它使人看似“深刻”、“成熟”，实则虚无、溃烂，其不言而喻的潜台词即是：不要对人性及人类一切美好价值抱有希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那么，言论攻击可以突破任何底线。

　　“排队”、“站队”式的非此即彼、非黑即白思维，是否仍有市场？一旦对方的言论不合自己的胃口，非我族类就是敌人，对于敌人必须“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最有力的武器是“刨祖坟”、“挖隐私”，在人格上、道义上将其彻底打倒、搞臭，这种做法，何其熟悉。许多挺方者有无将韩寒作为“理想背叛者”而不择手段？挺韩者是否将方舟子视为无赖攻击“公民偶像”而行使语言暴力？这种不择手段与语言暴力借着崇高正义的口实大行其道之际，我们是否感到了曾经的历史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公民楷模的倡树与偶像崇拜如何撇清？前者重在学习借鉴某些公民在某一领域、某一方面的可取之处，其前提是个体心态的独立与包容，即便楷模存在缺陷乃至形象坍塌，都不影响对美好价值的信仰与追求；相反，偶像崇拜的背后是自我的遗忘和丧失，把偶像视为圣人、完人去顶礼膜拜，一旦偶像破灭或者只是出现了残缺，这些人要么自欺欺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容任何人置喙；要么产生深深的道德幻灭和信任危机，反过来将本质上和凡人相差无几的偶像贬得一无是处……

　　韩、方之争，或许司法会作出胜负判决。但是如果我们不以这场典型又罕见的言论交锋为契机，从中寻找、学习对于我们而言仍然显得陌生的言论规则，那么这场辩论我们将都是输家，没有一个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