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新读《论语》：青少年学生都应以颜回为戒

　　卢敦基 　

　　董楚平先生年幼时瘦弱，虚龄十一时却口出狂言，说长大后要当大官。他外公是儒生，便跟他说如想当官，得先背《论语》，因为“半部《论语》治天下”。背到第十篇《乡党》，因是讲礼的，枯燥，董少年就罢课了。外公问他为啥，他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我如把全本背下，会管到天上去。玉皇大帝咋办呢？”

　　谁知年过古稀，他竟治起了《论语》。《论语》的学问，依我这不学无术之人的看法，早已做完。民国程树德著《论语集释》，征引古往今来《论语》类研究著作127种，《四书》类76种，其中一种日人著，真可说搜罗殆尽。要说出点新意，确属难能了。

　　不过经典就是常读常新，近几年来，影响大的又有钱穆《论语新解》、李泽厚《论语今读》问世。于丹《〈论语〉心得》恕我视而不见。读罢董楚平先生《论语钩沉》(中华书局，2011年版)，发现此书真是新见迭出，出人意料，属于不可不读的好书。

　　董先生最大的特点是他的“无知”。安徒生笔下的儿童，因为“无知”，才叫出皇帝裸体。董先生一生治史，尤以古代史特别是上古史为中心，对《论语》并无深入研究，只是在大病后将《论语》当成休闲读物，谁知一读读出了诸多问题。

　　举个例，就是在中学里人人读到的《子路曾晳公西华侍坐》章，常被当作人生的教材，董先生从年代、礼节、思想等方面判定它为艺术虚构，根本不是史实。

　　再举个例，大家都知道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董先生却认为：颜回活到41岁，不算短命，子贡二十多岁时已经驰骋政坛了。“我敢断言，像颜回这种人，即使埋头读书读到七八十岁，也不会有任何创造性的成就。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听来的旧知识，没有自己疑出来、想出来的新知识。这种人，虽然拜‘天下’第一名师孔子为师，成为‘天下’头号名师的头号模范学生，也是毫无成就。希望全中国、全世界的青少年学生，都能引颜回为戒。”这段话值得选到今天的中学读本中，让所有的中国学生包括老师和教育官员们认真学习。我只对将“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解释为对异端的宽容不满，儒家对异端何尝宽容？至于古代中国的宗教宽容，按我的看法，是另一层次的问题，与儒家无关。

　　【作者为浙江省社科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