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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非典型与小概率

2012年02月29日 22:09 来源:文艺报 参与互动(0)

  非典型与小概率——2011年军事题材中短篇小说佳作评述

  女性命运的探究

  马晓丽的短篇小说《杀猪的女兵》令我惊叹。这篇小说的成功在于作家采取了女性的视角来看待女兵的命运,在当下军事小说创作中并不多见,特别是对于作为女兵的女性心理变化的描述细腻而深刻,可谓别出心裁之作,也是意味深长之作,更是作为女性军旅作家所特有的敏锐之作。这篇小说的寓意较为丰富,表面上看来,小说乃是描述一位复员女兵杀夫前因后果的离奇故事,作家层层推进,不断设置悬念,又层层予以解扣,使得小说在阅读中充满了快意,显示了作家游刃有余的叙事技巧和能力。但进一步来看,作家在小说中又处处充满了问题意识,特别是对于女兵杀夫原因的追问中,还原了女兵因为杀猪并被塑造成为典型的过程,具有一种荒诞和反讽的意味,并与最后的退役和杀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种塑造典型的行为则成为作者嘲弄和批判的用心所在,具有鲜明的意义。但这还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对于作为女性心理如何扭曲和变态的审视和处理,显示出作家对于女性在军队这个男性作为主导群体中生存的困境与异化,而杀猪与杀夫这种特殊或激烈的行为,不过是一种小说叙事经营的需要而已。马晓丽的这篇小说对于理解和思考女性在军队中的身份与角色,具有很强烈的现实意义。

  卢一萍的中篇小说《索狼荒原》也是一篇关于军营中女性命运的小说。卢一萍曾出版过纪实文学《八千湘女上天山》,描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中的女性命运。他的这篇《索狼荒原》其实与他的这部长篇纪实文学很有异曲同工之处,甚至可以看做是其中部分素材的改写,但小说相比纪实文学,对于触摸人的心灵则更为自由也更为饱满。在这篇小说中,作家将一位年轻女兵柳岚设置到了一个荒原上的诸多男性之中,成为一种稀缺的资源,而并非一个独立的个体。因此,小说中的女兵柳岚存在的最大使命就是按照组织的决定,成为英雄营长的妻子,作家在这里给予了主人公柳岚内心以非常细腻的描述,从最初的尊敬、厌恶、反抗到最终的顺从,而与目前众多类似的小说所不同的是,卢一萍在小说中还设置了一个线索,便是营长与被管教的土匪妻子的恋情。小说的结尾达到了高潮,乃是营长的妻子与情人同时生产的不同过程,紧张激烈的故事发展,折射出人物内心巨大的心灵煎熬。这篇小说同样带有强烈的反思意味,但笔者更为同情作为女兵的柳岚,实际上她是受到伤害最为严重的一个,也是最具有悲剧色彩的。

  无论是马晓丽的小说《杀猪的女兵》还是卢一萍的小说《索狼荒原》,都将笔触对准了军营中的女兵,对女兵的描述也都带有一种深深的怜爱之情,但相比之前的很多关于军中女性的描述,那些女兵与其生存的环境存在着较为强烈的不适应感与不和谐感,以及由此而造成的扭曲和伤害,而她们的人生和命运也常常被戏剧性地改写。女性在造物主的眼中,应是充满幻想和浪漫的,也是柔软的、感性的、善良的,她们与具备严肃性和纪律性的部队显然是格格不入的,因此,战争与军队中的女性便难免会产生一种变异感,如何理解和把握这种变化甚至是异化的程度,以及对于女性自有的特质的伤害程度,则是需要细心对待的,而这两篇小说就是注意到了这种异化与伤害存在的可能性,这正是这两篇小说的深层意义所在,在当下军事小说创作中也是很有意义和突破的地方所在。

  底层叙事的张力

  王凯的小说常让我想到朱苏进早年的小说作品。一是朱苏进的小说善于描摹当代军人内心的矛盾和冲突,特别是他们对于权力和欲望的渴求和追逐,并由此引发的具有震撼性的悲剧;其二是朱苏进笔下的人物多是军营中的失意者,他们虽然具备种种优秀的禀赋和特别的才能,但往往因为性格或者气质等原因而终不得志。朱苏进小说中的这些特点,在王凯的小说中也都具备,但不同的是,王凯笔下的人物大多是部队基层连队的小人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和禀赋,尽管他们有着十分强烈的个人欲望,但都是比较世俗的个人心愿,与朱苏进笔下人物的梦想和欲望相比,王凯笔下的人物明显是世俗和庸常的,而朱苏进笔下的人物则显得孤傲与高贵。朱苏进小说中的人物更容易成为一种理念的产物,尽管缺憾诸多,但易于让人敬慕;而王凯的小说则更为接近现实生活,也更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引起我上述遐想的,是由于我集中阅读了王凯在2011年发表的三篇小说,分别是短篇小说《任务》《魏登科同志先进事迹》和中篇小说《迷彩》。《任务》中的主人公连长伍秋原是得不到重任而被最终安排转业的基层干部,《魏登科同志先进事迹》中的魏登科是兢兢业业工作但不幸遭遇事故的连队士官,《迷彩》主人公则是深陷个人欲望与爱情两难境地的基层部队宣传干事唐多令。加之我所读过的王凯小说《换防》和《终将远去》,前者是因为顶撞领导而被发配的机关干部,后者则是过于老实勤恳而无法留队的炊事班士兵。似乎在王凯的笔下,无论是连队的干部还是士兵,或者是基层部队机关里的干事,都被预设在一种极为失意的特殊人生处境之中。这种角色的预先假定,与作家所要描述的人物性格、品质、梦想和命运,往往形成一种极大的张力,使得小说在创作中易于处理素材,也易于制造矛盾和冲突,并形成一种既感伤又幽默的悲剧美学。

  在王凯的小说《任务》中,主人公伍秋原即将转业,但却时时关心着驻地的一位曾在战场上负过伤的退伍老战士,他的个人处境与内心的高贵和善良,形成了一种鲜明强烈的对照。《魏登科同志先进事迹》中的魏登科则是朴实勤恳和专业技术精湛的事故受害者,他的遭遇与上级最终处理结果的反差,让人读后愕然。作者在小说中特别采用了一种通过查阅被遗忘的谈话记录的形式,拼接了一段往事和一个普通的小人物的命运,更增添了几分悲伤和无奈。而《迷彩》中的主人公唐多令是对于爱情和欲望难以权衡的宣传干事,他对于爱情的追逐与个人事业的不断受挫形成一种明显的反差,而爱情与事业的结果同他的煎熬和付出之间,却并没有形成应有的回报。除了这种叙事上的张力之外,王凯的小说之所以令人关注,还在于他的小说区别于当下的其他军事题材小说,因其轻松、幽默又不失冷静和热情,还带有一种青春的时尚与现代,显得较为另类。此外,王凯在小说叙事的结构处理上也较为用心,他的小说在讲述故事的时候,注重设置悬念,埋设伏笔,又在结尾处常以欧·亨利的笔法,给出令人意外的结果,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非典型”人物的塑造

  大凡成功的小说,在塑造人物上都具有鲜明的典型性,由此而独特,而鲜活,而丰满。文学史上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符合社会与时代规范的正面人物往往千人一面,而反面人物则往往各具形态,生命力旺盛,甚至成为文学史画廊中的一员。这里的反面人物,有作为社会对立面存在的人物,也有很多其实并非就是所谓的敌对者,在我看来,他们大多只是与世俗世界格格不入或有所背离的人物,我认为用“非典型”人物来称呼,似乎更为合理一些。同样,在军事小说创作中,“非典型”军人特别是“非典型”士兵,也因其形象独特和故事丰富而备受作家的青睐,这里的“非典型”,其实也并非是真的有着本质性的区别,而是人物与体制所具备的既有秩序产生冲突和矛盾,导致了不合时宜或不识时务的种种问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概念,是源于读了朱旻鸢的短篇小说《斜坡》和陈河的小说《南方兵营》,这两篇小说的笔法均十分娴熟,前者幽默诙谐,后者细腻流畅,皆有其独到之处,但两篇小说的立意却恰恰相反,并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照。

  《斜坡》写了一个因为编制体制调整而被裁撤的炮团的众生相,其中作者着力刻画了一位被认为是麻烦制造者的士兵形象林先飞,他在关键时刻挽救了炮团的武器免于损失,并最终得以留队。这位被称之为麻烦制造者的士兵林先飞认死理、较真、不识时务,也不合时宜,成为人人嫌弃的士兵,但另一方面,他身上也具备勤恳、朴实、执著等特点。作家的人物勾画很容易让人想到兰小龙笔下的许三多,许多情节甚至都有雷同的嫌疑。但作家无疑要告诉我们的是,依靠潜规则和玩弄小聪明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有时需要较真和较劲的精神。朱旻鸢的这种“问题”士兵的描述,将希望寄托在这种并非灵活聪明的人物身上,虽有嘲讽的意味,但这样出彩的英雄行为,毕竟还只是小概率事件,现实中并不普遍。在这个意义上,我赞赏小说中人物的精神和境界,但并不欣赏作家的这种创造和期待。朱旻鸢的另一篇小说《坝上行》,也是将希望寄托在一群被认为是拖后腿的连队士兵身上,但相比这篇小说,嘲讽的意味大于对于人物的赞赏,自然是高出一筹的。

  《南方兵营》也是写了一群“问题”士兵,但相比兰小龙笔下的许三多和朱旻鸢笔下的林先飞,陈河笔下的人物则通往了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在陈河的小说中,主人公是一位患有白血病的士兵,他所观察的世界由此充满了一种冷漠和病态的感觉。因此,在小说中,作者设置了几个令人感到奇怪的故事片段,诸如三个因为大火烧伤的士兵在得到应有的补偿后最终选择离开部队,一位士兵的未婚妻因为与他人通奸而促使他不断写信并要求地方政府予以严肃处理,等等。这些情节解构了人们对于部队和军营的想象,作者笔下的军营让人有一种压抑和焦躁的感受,这也正是作家所刻意营造的一种情绪,令人想到苏童笔下的南方乡村。正如我不欣赏朱旻鸢在《斜坡》中对于林先飞这样的“问题”士兵的赞赏和期待,我也很不喜欢陈河在《南方兵营》中对于部队生存状态的描述,我觉得这种对于军营充满压抑和病态的描述,显然是夸张了许多,也没有从深层次挖掘到问题的根本所在,这是甚为可惜的。在我看来,描述“非典型”士兵时,如何把握好人物刻画的尺度,拿捏好人物塑造的分寸,以及如何营造好人物所在环境中的性格、情绪与气质,并将之升华到美学的高度,应引起军事小说作家在创作中加以重视。

  题材选择的突破

  尽管战俘问题一直以来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在当代中国的军事文学创作中,涉及到我军战俘的文学作品也是较为少见的,但却是无法予以忽视的。相反,关于敌军的战俘题材,却在当下的军事文学创作中层出不穷,甚至成为创作和阅读中的一种特别的景象。然而,在2011年的军事中短篇小说的阅读中,我很惊讶地读到了两篇与我军战俘内容相关的中篇小说。这两篇小说不但与当代中国的两场战争有关,而且在小说的立意和技巧上也颇值得一提,他们分别是尹德朝的中篇小说《605高地》和张阳球的中篇小说《青铜闪电》。尹德朝和张阳球不约而同地试图对这样一个敏感的领域进行尝试性的突破,并均将战俘塑造为一种不得已被俘虏且又不被现实所认可的悲剧英雄,可谓是用心良苦。

  《605高地》虽然是一个英雄的悲剧,但却描述得异常高昂和激烈,充满了一种壮美和崇高的气息。这篇小说在当下的小说创作中很有意味的是,其一是塑造了一位成为战俘的悲剧英雄,其二是以小说的笔触直接描述了朝鲜战争中的一场战斗失败的详细过程,其三是对于战俘归来后的命运进行了极为深刻的描述和反思。因此,这篇小说在我看来,不但对于当下的军事文学创作很有启发,对于战俘问题的思考和研究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小说中的主人公石茂成是志愿军168师49团的一名测绘员,在争夺605高地的过程中不幸被俘,但国内以为他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牺牲,不但将他评为烈士,还追授一等功的荣誉称号;而在交换俘虏并回到国内后,石茂成面对的却是尴尬甚至是残酷的人生命运,读后令人唏嘘感慨。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以作为旁观者的记者角色介入,层层深入历史的现场,并通过那场战斗的见证者新闻摄影干事的回忆,为小说增添了历史记录的可信度,并进一步引起读者对于战争、历史和英雄的深层解读,从而具有了较高的审美价值和历史价值。近年来,尹德朝的多部中篇小说以描述朝鲜战争中的军人命运为主要内容,这些小说将人物的命运纳入时代的巨大变迁之中,使这些人物战后的命运与读者的预期形成了巨大的张力,并以悲壮的叙事冲击形成了他的“朝鲜战争”小说系列。

  《青铜闪电》本是一篇网络文学作品,相比传统的文学叙事,这篇小说在题材的选择和处理上显得较为大胆和自由,同时也有一种不事雕琢的散漫和粗糙。其实,网络上的军事题材小说数量庞大,虽然颇有些泥沙俱下的感受,但其中也不乏精品之作。《青铜闪电》描述的是南方边境作战中的一个英雄成为战俘后的命运,小说特别设置了三个人物,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以形成人物命运的巨大张力,一位是在侦察中牺牲的战士在战后所获得的种种荣誉,另一位在侦察中侥幸逃生,在战后得到世俗认可与成功,而小说中的主人公张格勒,作为实际参与侦察的重要人物,在激烈地搏斗后不幸被俘,但却在战后遭遇社会的种种残酷折磨和嘲弄,最后作者以一种意外的死亡来结束这种人间的悲剧,虽有仓促之嫌,但实有怜惜之意。而作者大量叙述主人公在改革开放的经济浪潮之中,依然坚守作为人的基本良知所遭遇到的心灵创伤,使得这种英雄的精神品格更具有一种古希腊式的悲剧性。小说中的张格勒,这位被塑造而成的悲剧英雄,虽不乏理想化和符号化,但由此折射出的因观念差异而带来的困境,值得我们去反思。(朱航满)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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