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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作家侯文咏:代笔使写作掉入集体式生产线

2012年07月22日 14:28 来源:羊城晚报 参与互动(0)

  在探讨权力(《白色巨塔》)、探讨教育(《危险心灵》)之后,台湾畅销作家侯文咏又转向探讨名气:“如果金钱和荣誉同时绑架了灵魂,你该何去何从?当作家面对名利与写作道德的平行线又该如何抉择?”面对他所熟悉的文娱圈中代笔构陷、捕风捉影、炒作谣言、炮制新闻等乱象,侯文咏聚焦当下畅销书作家“代笔危机”,反思人性、欲望、金钱人生命题。

  【谈代笔】

  代笔使写作掉入集体式生产线

  陈之淼:《白色巨塔》探讨权力,《危险心灵》探讨教育,《灵魂拥抱》探讨名气,这本新书是根据你自己的亲身经历写的吗?

  侯文咏:《灵魂拥抱》这本新书不是根据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写的,因为我既没有跟女主播谈过恋爱,也没有曾经发生过“代笔”事件。不过这本书的灵感倒是来自我的经历,有一个杂志社想转载我的文章,他们写信来征求我的同意,我一看文章发现这个文章竟然不是我写的,但是他却用我的名字发表,所以我上网google了一下,发现在网络上竟然有很多署名“侯文咏”的文章,但事实上并不是我写的。这些文章有些是劝善,有些劝人要孝顺,有些劝人夫妻和乐,这些文章各有企图,可能作者觉得用我的名字来发表会得到比较大的注意力,这促发我将代笔的问题写成书。

  陈之淼:你说的这个“代笔”和当下作家“代笔”的新闻还是有区别,前者是冒名,作家并不知情;后者是一种主动的、作家本人知晓情况下的代笔。韩寒年初被卷入“代笔门”风波,你如何看待作家代笔事件?

  侯文咏:这要看你从事的行业,比如编剧行业,特别是电视剧的编剧,他是一个集体的合作,剧本很少是由一个作者单独完成的,所以在这样集体创作的情况下,代笔未尝不能接受,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每一个编剧的名字必须列出来的,也就是说当我们看到这个剧本或者这个作品的时候,我们应当看到这些人共同的名字。

  我不能接受的代笔是说作者让读者、让观众以为这是他自己的作品,但事实上他自己并没有花时间在写这些作品,而是找了其他人来写———这牵扯到诚意的问题,也就是说当你用自己的名字来写文章的时候,它代表的是作者自己的风格、自己的人格,甚至自己的笔法。

  代笔是写作掉入工业化、掉入集体式的生产线。这在某个程度上让作者失去创作的灵魂,涉及某种欺骗。在我看来,作者最重要的素质是诚实,这个诚实是对自己的感觉诚实,对他的读者诚实。

  陈之淼:《灵魂拥抱》这部小说中,畅销男作家、当红女主播、痴情男记者、疯狂女粉丝悉数登场;代笔构陷,捕风捉影;炒作谣言,炮制新闻等乱象一一呈现。这些人是社会的焦点,这些事是目前这个社会难以言说却又仿佛没有什么治愈良方的痛,你如此真实地呈现文娱圈乱象的原因是什么?你如何看待这种正常又畸形的现象?

  侯文咏:我们很容易用photoshop把自己的照片修得更漂亮,我们也可以用网络传播让自己被认识,或者用完全美化自己的方式被认识。科技的革新创造了更多方便,可是我们又变成科技的奴隶。我们追求金钱是为了创造幸福,可是在追求金钱的过程中失去了幸福。这是当代社会极大的矛盾,我是学医学出身的,所以看待这个社会会比较像医生看待病人的方式。我们回到当代社会,这里有非常多的问题影响着我们每一天的人生,所以我就想利用自己的小说,利用有趣的故事,让大家一起看这些故事的同时也想一想我们这样的生活,这样盲目追求主流的人生是我想要的吗?

  当代的社会、当代的世界是一个资本兴起的世界,网络的世界,也开始使得每一个人都有某种传播力,所以我们并不那么像过去一代那样着眼于人与人直接的接触,我们靠着更多的电子媒体或者是二手的传播来理解那些人。也因此这些所谓的我们的名气或者是我们的分身,慢慢取代了我们所有的人,甚至很多人也不择手段地想要美化或者把那个分身创造到一个无所不能的境界。人跟人之间越来越不容易认清彼此,情感之间有那么多不真实,有那么多是被制造出来的、创造出来的东西,人跟人之间情感的交流要得到真实的拥抱是非常困难的。

  【谈抄袭】

  每部小说都是一次拔河

  陈之淼:《白色巨塔》曾经深陷“抄袭门”,《灵魂拥抱》也涉及与当下一些小说有相似题材的问题,对此,你会担心吗?

  侯文咏:不太担心,因为《白色巨塔》的读者多了以后大家就慢慢理解其实是不一样的作品,而且这是根据我自己过去的经验书写而成。《灵魂拥抱》这个过程中有相似的题材问题,符傲思的小说《蝴蝶春梦》和史蒂芬金的《战地游戏》都是我原来参考的文本,但是我不太担心这个相似性,因为我觉得人类的故事基本上能够写的故事大概都被写完,也就是说我们要创造出不太一样的爱情故事、惊悚故事或者是完全不太重复的人类的故事,我觉得那个是不太可能的。

  一个创作者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要写什么呢?他应该在差不多的故事里面找到不同的观点、不同的论点、不同的切入点、不同的心情,从那样书写出来的新的创意,这个是最有趣的,否则我们一本历史翻下来永远都是君臣,后代推翻前一代,或者王朝的更衰。

  陈之淼:你在谈到《灵魂拥抱》的创作经历时说:“我写大众小说,当然需要类型来和读者沟通,但如果只是类型小说,对我来讲是无法忍受的,因此我一方面用类型,一方面也希望能够跳出类型。”你是如何进入类型又跳出类型的?

  侯文咏:类型小说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因为我们都很难逃脱人类共同的心理结构。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当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如果在整个结构上都跟随着类型的话,我们很容易掉进去没有办法跳脱,或者没有办法有更新的创新,所以创作者必须在类型或者跳脱类型里面去做很大的挣扎,这种挣扎就好像是说我们必须跟随着读者的口味或者说我们必须创造新的口味来带领读者,这在每部小说对我来讲都是一个很大的拔河,对我来讲也是创作小说或者写剧本里面最有趣的地方。我创作的最大目的是把我的想法或者我的问题放到读者或者观众的脑袋里面;可是当我要传递这样讯息的时候,我又必须写出很有趣、很好看非常有意义的价值或者他们非常愿意把它看完的作品,这大概是我创作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过程,也是创作里面最重要的一个考验。

  【谈写作】

  好作家必须是在过人的生活

  陈之淼:小说《灵魂拥抱》的主人公俞培文在写作上相当具有挑战性,他多面、摇摆,你在写作时如何做到让多面性的人物有相对独立的个性,而不是让人读起来感到面目模糊?

  侯文咏:俞培文在写作上相当有挑战性,这是非常难写的角色,这个角色具有某种洁癖理想性,可是他也深知现实,他一方面想振作,可是另外一方面又非常懦弱。这个是最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我大概是那种反英雄的作者,因为我对于所有的英雄或者是这种绝对的英雄都保持怀疑的角度,凡是人的存在都充满了很多的矛盾、很多的困惑、很多的挣扎跟很多的自我矛盾。我之所以喜欢这些人物,一方面是因为写他们让我充满挑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写出这样的人物会让我觉得更贴近现实。

  陈之淼:你一直强调,生活才是写作的唯一源泉。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生活?

  侯文咏:很多时候我写轻松的文章、受欢迎的文章时是不花力气的,有点像一个摄影机,我在生活里面看到的事情,我就直接把它写下来。直接写下来的东西对我来讲最轻松,往往也最受欢迎。为什么在生活中自然发生的事情那么迷人,为什么会那么有趣?因为生活里面的各种复杂和各种乐趣实在是远超我们的修为和想象力。

  一个作家最糟糕的就是他过的是作家的生活,一个好的作家必须在过人的生活。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讲,我并不过着大家想象的传统生活,我的生活比较节俭,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用普通人的视角去看人类生活里面有趣的事情。

  陈之淼:将来打算写些什么?

  侯文咏:我有一个酿葡萄酒的理论,我的葡萄酒缸里边放有可能会写的十几个题材,但是十几个都是在酿葡萄酒,有时候我在生活里面看到一个有趣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放到那个酒缸里面,我就把它丢进去。这些酒什么时候才会发酵呢?我不晓得,每次都要把它拿起来闻一闻,总是要闻到差不多有一缸酒的量,就可以拿出来了,这时候它成熟了,我把它拿出来开始书写。通常这个都是已经经历了一些时间跟岁月的累积,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好的葡萄酒都是十年前酿的,我们很少喝到很好的葡萄酒是今年酿的今年就要喝。

  写作最难的不是写的过程,而是你要决定到底要写什么那个过程,因为写一本长篇小说要花半年到一年,一年的时间你常常要来来回回,也许一整天肠思枯竭,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这个过程一定是很苦的。假如你写的题目或者你所写的东西还不是你自己所感兴趣的,你简直是跟你完全不喜欢的人谈恋爱一样痛苦。

  【谈名气】

  作家需要名气,医生不需要名气

  陈之淼:你成名得很早,之后又在多领域发展得很好,名气为你带来了什么,又让你失去了什么?您怎样理解名气、人性、欲望、金钱对人的影响?

  侯文咏:我非常幸运,因为我算是很年轻的时候在台湾就拥有了一些名气,可能是比一般人更多的名气。不过也正因为很早就拥有这个名气,让我理解到名气如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一方面给你带来很大的方便,但是同时也给你带来相当大的负担,所以一直到我现在这个年纪就会用平常的心态来看待名气这件事情。

  我常常想为什么有些人比别人更有名气呢?从整体而言,其实跟职业类别有很大的关系,比如政治人物或者是明星常常在电视媒体或者是新闻曝光,所以他们比较容易获得更大的名气,因此他们在Facebook上面或者微博上面拥有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是千万的粉丝,这都不算奇怪的事情。如果你是杂货店的老板或者小学的老师,你的名气可能在学生之间或者在学校附近。我觉得名气要符合工作的需求,假如是一个医生,大概不需要有很大的名气,因为你这辈子能够服务的人,恐怕上万人就够你非常忙的,几千人到几万人,差不多有这么大的名气可以让你服务这么多的人。一个医生假如拥有百万的粉丝,每个人都要挤到他的诊所看病,我想他大概也没有办法。因此,很多时候名气、金钱、欲望,其实我们需要的并没有那么多,但是我们往往想要的很多。

  对我来讲,作为一个作家,我需要有作家的名气。但我不会觉得名气是无限放大就非常好,因为很大的名气其实相对要有更多的承担、更多的责任跟更多的负担。

  陈之淼:作为公众人物,你的生活都被显微镜放大于公共平台上,尤其是目前网络的力量相当强大,你遇到过被骚扰、被跟踪这样的事情吗?

  侯文咏:公众人物生活会被显微镜放大到公共平台上,从某个角度来讲,这个平台上所放打出来的这个公众人物其实是不真实的,他们看起来好像精力无限,看起来好像都非常有创意,非常有才华,但是事实上没有人是那个样子的。所以这里面创造出一种想象,所以就会有很多跟踪者或者粉丝、追随者。

  我在写作的时候做了一些采访的功课,我问到许多的包括明星、主播或者作家,几乎很大比例都有这种被跟踪或者被粉丝骚扰的经验,我自己倒也有一些,不外乎是常常打电话来,甚至不断地在所有场合里面跟着你,他们熟悉你所有的细节。这个是善意,但有一些会让你害怕,好比说有些读者会写信,我曾经碰到过读者连续两年写给我,他写了很多跟我一起生活的细节,而且这些细节完全是创造出来的,是不存在的,可是他会写,譬如说我今天起床跟他一起吃早餐,我们干嘛干嘛。当我看到这样的粉丝或者这样骚扰信件的时候,其实我比较多的倒是同情的心情,因为我自己作为医生,我在精神科实习过,我发现陷入这种情况的有病的读者或者粉丝,他在某种心情上是强烈地需要依赖这个偶像,所以怎么在专业之间跟读者的氛围之间保持圆满的关系也是作为公众人物很重要的挑战,而且也必须好好处理、好好面对的一个问题。

  侯文咏

  台湾嘉义人,台大医科博士。曾任台北医科大学医学人文研究所副教授,台大医院麻醉科主治医师。目前专职写作,兼任编剧、电视剧制作人。写作领域横跨散文、小说、儿童文学、有声书等。1990年出版处女作《顽皮故事集》,以诙谐俏皮而又温情脉脉的文字广受欢迎。此后,《大医院小医师》、《灵魂拥抱》、《我的天才梦》等作品陆续出版。

  陈之淼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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