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相声被指抄袭微博段子 "碰瓷说"惹争议

　　郭德纲(大图)的相声新作照搬了“剑神葡萄”“柯然Kran”、“马伯庸”“英式没品笑话百科”“正宗好鱼头”“女流氓”的微博内容。

　　9月12日，北展剧场，郭德纲与于谦带来的相声新作《×丝青年》赢得一片笑声，演出视频上网后，却被指抄袭。9月15日，段子写手“剑神葡萄”(原名李瑞)发现这段20多分钟的相声抄袭微博段子达13处，其中部分是自己的原创。面对指责，郭德纲很快在微博上道歉，称有热心观众送来打印好的笑话，“博友咒骂，方知摘自笑话微博”，并承诺“将所涉笑话全部摘除”。这段未注明对象的道歉暂时平息了争议，但郭德纲拉黑“剑神葡萄”，以及随后的“碰瓷说”又引发了被抄袭者和围观网友的不满。

　　日前新京报记者采访了一些段子写手和相声演员，在他们看来，微博让段子的原始出处更易考察，借鉴网络段子时先“打声招呼”，而非笼统地视原作者为“网友”是起码的尊重。

　　【段子界】

　　为名？段子有卖与不卖的自由

　　郭德纲道歉声明发布后，双方在是否要为原创段子付费上产生争议，“剑神葡萄”认为他在微博上创作段子，主要是为让网络开心，但如果要将段子写手的作品用于商业，“首先要做到告知，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二是在可能的情况下，支付一定的报酬。毕竟你是用写手的作品赢利。我最初只希望获得郭德纲的认可，钱的问题真的没有考虑，只是后来他蛮横的态度引起了写手们的集体不满。”

　　“剑神葡萄”所说的蛮横态度，指的是郭德纲微博上一首打油诗：“你闹由你闹，竹篱瓦舍小桥道。你吵由你吵，山中雪漫渔樵少。你骂由你骂，斜观涧侧水流下……”这以后，“英式没品笑话百科”等微博也加入到批评郭德纲的阵营中，作家马伯庸表示：“网上的段子找不到原作者情有可原，但作者主动出来了，认了便是。现在大部分段子都出自微博，查证很容易。”宁财神也发表微博，认为应该“保护版权，知错就改”。面对汹涌的“网络民意”，郭德纲表示愿意邀请段子高手们合作，并称“名利均可实现，但切勿骂人后碰瓷”。

　　“碰瓷说”再次让段子写手们不悦，“英式没品笑话百科”“剑神葡萄”及其他被抄袭者都表示，事情曝光后郭德纲及德云社并未联络自己，“英式没品笑话百科”更是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表示：“希望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倘若有赔偿，款项也将会捐献用以公益事业。”而“剑神葡萄”则表示，他这次对郭德纲的抄袭格外在乎，也是觉得将这事公开有利于提高公众的版权意识。

　　段子写手、广告创意从业人员东东枪认为，抛开郭德纲这次和段子写手的争论，更多的情况是段子被一些媒体和商业机构使用，虽然有时候抗议后会事后补偿稿酬，但还是不太合理，“段子被用后，通常的解决办法是把对方揪出来，用一些钱补偿稿酬。但不能偷东西被逮住之后再补钱，原创者有卖给你或不卖给你的自由，所以提前的告知非常重要。”

　　为利？没想靠写段子养活自己

　　自从有了网络后，一些网友的笑话段子会随着论坛、BBS、手机短信的形式传播，不过由于传播广泛很多笑话很难找到作者，但进入微博SNS时代后，段子的作者很容易被定位，于是一些专门的网络段子手也应运而生，目前较为活跃的便有“剑神葡萄”、“李铁根”、东东枪、“马伯庸”“胡淑芬”等，而“英式没品笑话百科”更是将原创段子进行整理搜集，传播时一般都会附上作者的网名或名字，达到告知的义务。

　　“剑神葡萄”原名李瑞，以教育行业为主业，从没想过靠每天写上几条“140字”养活自己，他之前创作的段子也经常被平面媒体或其他媒体采用，有些会跟他打招呼或象征性支付稿费，大多数情况下，他对于自己的段子被使用并不知情。

　　传言段子写手赚得大量粉丝之后，就会有广告公司找上门来，只要他们转发微博都会有收入，甚至有的人转发一条可以达到三四百块钱。对于这样的传闻，几位段子手都持怀疑态度，“李铁根”更是对媒体表示：“粉丝不是傻瓜，天天发广告，段子手迟早会被粉丝抛弃，还哪来的钱可赚。”

　　“剑神葡萄”表示，很多段子手的身份比较多样化，除了写笑话，还写相声、小品、微电影剧本等。“剑神葡萄”指的这些人就包括东东枪，以广告创意为第一职业的他，不仅写相声研究的文章，还创作了舞台剧《六里庄艳俗生活》；以平面设计师为主业的张发财，除了写历史段子还出书，还出现在湖南卫视等电视台的节目中。

　　单纯写段子能赚钱吗？“剑神葡萄”正在做这样的尝试。他已经成为王自健《今晚80后脱口秀》写手团队的成员。这是一档在东方卫视周播的脱口秀节目，除了“剑神葡萄”外，还会使用大量网友创作的段子。王自健表示能找到原创作者的，他基本都会给予一些报酬。

　　【段子写手+相声票友】

　　东东枪 现阶段应先做到“告知”

　　同时也是相声票友的东东枪告诉本报记者：“相声这个东西有自己的传统，很多传统相声作品没有作者，现在无法考证作者，但一定是有人创作出来的。目前大部分的相声界从业人员不太适应借鉴段子付费这件事。版权意识各行各业都缺乏，也不能脱离时代过于苛求相声演员。”东东枪表示，有些相声演员用过他写的段子，有的和他打过招呼，但也没有署名和报酬。他认为相声演员如果要借鉴网络段子，现阶段第一步要做到“告知”。

　　东东枪还表示，“现在有些尴尬的情况，有时原创者可能会被认为是抄袭者，因为使用段子的人影响力更大，段子写手则没有什么影响力。目前侵犯别人创作内容的人，往往自己也是创作者，我们为何不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推动这个产业往健康的方向发展呢？”

　　【相声界】

　　王自健 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

　　原本只是郭德纲和段子写手们的冲突，而相声演员王自健的加入扩大了这场争议。

　　为了力挺段子写手的权益，9月15日当天王自健就在微博上表示：“相声演员用网络笑话本身无可厚非，但是免费使用就有点……本来嘛……这种事情立法之前都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事儿。我现在算有点钱的吧，我基本都付钱。”接受媒体采访时，王自健还补充道：“郭德纲确实是相声界的一杆大旗，但抄完了段子还骂人，相声界的风气就被破坏了，那以后还有谁会去写段子呢，没有人写演员们去说什么呢？”

　　网络段子对如今的相声创作有多大影响，是否可以引用和借鉴呢？郭德纲和德云社在2005年开始引领小剧场相声走红，一方面依靠的是对传统相声的继承，另一方面也是根据时代变化对传统相声进行现代化改造。郭德纲在之前在接受记者采访中多次提到，德云社在创作过程中有时会和网友进行交流，也会引用网络笑话。

　　李菁 专门的相声作者越来越少

　　北京星夜相声会馆负责人李菁告诉记者，他并没有关注郭德纲和网络段子写手的冲突，但他觉得好的笑话段子确实可以改造成相声，“很多传统相声当年便是从街头笑话，慢慢地改造过来的。侯宝林先生的《醉酒》就是根据笑话改过来的，师胜杰先生当年说的鹦鹉学舌查电费的，也是来源于一个笑话。”

　　在李菁看来，严格来讲，网络段子和相声还不是一回事，“相声作者和相声演员是要根据相声规律进行二度创作，而且表演时语气、停顿、包袱设置也有奥妙。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如果知道网络段子作者的前提下，和原创者打声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谈到近年来的相声创作，李菁坦言，主要还是演员自己在做，像梁左这样专门的相声作者越来越少，这其中原因非常复杂，但报酬过低以及版权意识不清晰这两大因素不可忽视。

　　■ 他山之石

　　美国段子写手的“幸福生活”

　　近年来华裔笑星黄西(Joe Wong)在美国的成功在国内引发了强烈反响，也让很多人关注起美国的王牌娱乐节目——深夜脱口秀。这一节目类型自诞生已有六十余年的历史，并形成了以单口小段+喜剧环节+名人访谈的固定模式；这种节目收视率比较高，几大电视网为争夺收视人群投入巨大精力。

　　常年研究美国脱口秀的网友“谷大白话”告诉记者，几乎所有脱口秀主持人都是从单口相声(Stand up)俱乐部走出来的，大概的过程是自己去单口相声俱乐部当演员，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奋斗——成为脱口秀节目段子写手——经过几年奋斗成为脱口秀节目配角——经过几年奋斗成为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但每一个环节的成功比例都不到1%。

　　“谷大白话”告诉记者，目前美国三大电视网，以及几大有线电视网的脱口秀节目，都是以主持人为核心建立庞大的段子创作团队。柯南·奥布莱恩、乔·斯图尔特都是从段子写手慢慢爬到主持人的位子上，由于这些节目有着庞大收视人群和影响力，段子写手们收入颇丰。也有很多上升通道，虽然成功率非常低。

　　严格来讲，美国段子写手都是编剧，除了脱口秀，一些喜剧剧集也会邀请其加入创作。2007年底美国编剧大罢工，受到最直接影响的是日播的脱口秀类节目，而金球奖、奥斯卡颁奖主持人的串词、嘉宾颁奖时的小笑话也无趣了很多，原因也是笑话编剧罢工了。

　　除了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很多喜剧明星甚至导演都做过单口相声演员、段子写手，譬如《变相怪杰》主演金·凯瑞、《呆呆向前冲》主演亚当·桑德勒、《热带惊雷》主演本·斯蒂勒，以及知识分子导演伍迪·艾伦。

　　谈到此番郭德纲抄袭网络段子的事，“谷大白话”说，他没听说美国发生过这种事，“因为美国版权法非常严格，而且美国脱口秀都有几十个段子写手，根本不需要网络笑话。有时候会出现笑话比较相似，是因为热点事件会在短时间内被无数节目讽刺。”

　　C28-C2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