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托尔金? 走近“现代奇幻文学之父”

　　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

　　也许您还记得当年电影《魔戒》三部曲所带来的震撼。如今，《魔戒》前传《霍比特人》也即将登上大银幕，同名图书也由北京世纪文景引入国内。剑与魔法的世界又将给我们带来一次想象力的震撼。在魔戒的故事之前，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发生了什么？创造了这个魔幻世界的作家托尔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文化中国特别采访了《霍比特人》图书的责任编辑朱艺星，请他为我们解读托尔金和他的奇幻世界。

　　谁是托尔金? 走近“现代奇幻文学之父”

　　文化中国：多数中国人认识托尔金，都是从电影《魔戒》开始的。但实际上我们对他接触的更早，骑士、恶龙、精灵、矮人这些我们熟悉的西式奇幻元素据说都是对他的模仿。托尔金在西方奇幻文学界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

　　朱艺星：骑士、恶龙、精灵、矮人，这些今天我们所熟悉的西式奇幻元素，不能简单地说都是对托尔金的模仿。例如骑士，是从中世纪传奇中沿革下来的典型元素，而恶龙更是在北欧神话中就已有的即成传统。但例如精灵、矮人，这些在当今网络奇幻文化中大行其道的种族设定，后来者的确是从托尔金的设定中汲取了大量的养分。

　　托尔金在西方奇幻文学界的地位，可简单用一个词来概括——“现代奇幻文学之父”。托尔金的作品迄今已经卖出了2.5亿册，他的作品不仅是给孩子看的童书，也是为智识读者预备的深刻读物。在后一点上，罗琳与乔治·马丁迄今不能望其项背。托尔金在西方奇幻文学界地位之崇，是无可媲美的。托尔金是一位承上启下集大成式的人物，在他之后的奇幻文学作者，都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他脚下，奉他为自己精神上的导师。

　　文化中国：我们所了解的西方奇幻文学也有不少，例如《纳尼亚传奇》、《冰与火之歌》。托尔金的作品之所以能凌驾于这些作品之上，成为西方奇幻的典范，它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朱艺星：托尔金是在汲取了西方文学经典精华的基础之上，创造了世界文学史上第一个规模庞大、人物众多、设定严谨（包含各种族及其语言）的“次元世界”——阿尔达（Arda）。他的《霍比特人》《魔戒》《精灵宝钻》等一系列作品均以阿尔达为背景，时间上前后相继，情节上相互联系，共同构成了一部气势恢宏的阿尔达神话。

　　此外，最特别的一点，可能还是托尔金在自己作品中创造的种种语言吧。他在语言学上的成就极高，便亲身为笔下的种族创制语言。对语言哲学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世界成像于语言当中，阿尔达呈现在各族语言之中，可谓气象万千。为表现阿尔达世界中的不同种族，托尔金是通过塑造其语言及文字来达到的，而且会通过述说其语言文字的变化来讲述他们的历史。其实在西方，对托尔金作品最如痴如醉的几乎都是最高等学府中人文专业的学者，其影响之大，无远弗届。有个有趣的细节，牛津大学英语系一度用托尔金作品中精灵们使用的昆雅语（Qunya）来写系里的通告。

　　神话与生活 托尔金也是个“霍比特人”?

　　文化中国：《霍比特人》是托尔金创作的第一部小说，这部作品与他的成名作《魔戒》有什么关系？

　　朱艺星：《魔戒》是《霍比特人》的续作，读完《霍比特人》最后一章，你可以立刻去读《魔戒》第一章。《魔戒》故事主人公弗罗多是《霍比特人》主人公比尔博的侄子和继承人。弗罗多继承了比尔博在去而复返旅程中发现的那枚小小戒指，也因此背负起了拯救整个世界的重任。

　　但进一步追究，我们可以发现，种种在《魔戒》及其他作品中动人心弦的因素的萌芽，全在《霍比特人》之中。篇幅所限，这里仅说两点：第一，友谊；第二，平凡英雄。

　　友谊，绝对是《霍比特人》关键词中的关键词。托尔金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更是在“一战”中失去了自己的挚友，其中之一，史密斯在战死前写信鼓励托尔金：“幸存者，那些活着并周身完整地走出战场的人，应该代表我们全体如烈焰一般的激情，说出死者未能说出的话，创造、展现使我们全体都将引以为傲的成就。”正由于这份友谊，托尔金才真正开始创作，并且有了书中比尔博和矮人们、精灵们、巫师甘道夫，甚至和深山脚下的“怪物”——咕噜——的友谊。这一点在《魔戒》中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典型的就是四个霍比特人之间忠贞不二的守护。第二点则是“平凡英雄”，比尔博·巴金斯贪图安逸，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舒适的霍比特洞府。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霍比特人，屡屡挽救伙伴们于危难之际，并凭着一颗赤子之心化解了矮人与人类和精灵之间因财宝而起的争端。《魔戒》中肩负保卫世界重任的也还是霍比特人。

　　文化中国：托尔金塑造的霍比特人这一种族喜欢吃、喜欢安逸的生活，似乎也不具备冒险精神，甚至是被“意外”卷入故事的。这种设定似乎与我们习惯中的英雄史诗故事的主角有一定的距离。然而无论是《霍比特人》，还是他的成名作《魔戒》，都是以这样一个种族为主人公，这里面是否有他的某种生活态度？

　　朱艺星：托尔金认为故乡和家庭才是我们生活的中心。《魔戒》结束于夏尔，霍比特人的故乡。有人认为这样的结局不够宏伟，但托尔金认为这正是故事的亮点，所有战争、英雄和无畏无惧的行动并不比日常生活更值得称颂。这一点是贯穿托尔金作品始终的精神气质。

　　文化中国：都说作品的主人公身上一般会有作家自身的影子，这些霍比特人身上有没有托尔金自身的影子。

　　朱艺星：除了体型，托尔金把自己视为百分百的霍比特人。他喜欢美食（霍比特人一天要吃两顿早饭、两顿晚饭）、热爱园艺、喜欢在树林和田野中散步、慷慨热心，而且他和霍比特人一样，喜欢烟斗！

　　托尔金与诺奖 奇幻文学能否登上文学殿堂？

　　文化中国：当下正值诺奖热，据说托尔金也曾是个和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的人，您能否介绍一下其中的故事。

　　朱艺星：由于诺贝尔图书馆开放了1961年的档案，我们得以知道托尔金曾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家，但最终未能如愿。

　　据英国《卫报》的报道，提名他的是托尔金的好友C.S.刘易斯。在公开的提名名单中还附有评论，评论认为《魔戒》“完全没有达到讲故事的最高水准”云云，但一个世纪以来无数的读者用他们的热爱证明了什么才是最好的文学。

　　文化中国：托尔金的落选也许让奇幻文学这个类型失去了以此登上大雅之堂的机会。我们应该是永远也无法在正统的西方文学史教材上找到托尔金的名字，似乎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奇幻类文学都无法登上正统文学的殿堂。西方世界对奇幻文学是持怎样的态度？奇幻文学在整个西方文学界的地位又如何。

　　朱艺星：落选诺贝尔文学奖，并不意味着正统的西方文学史教材上找不到托尔金的名字。事实上，《霍比特人》和托尔金许多其他作品在包括牛津大学在内的欧美一流学府都列入了的必读书目。中国有自己悠久的奇幻文学传统，像《西游记》和《聊斋》，这两部书，都被放在了中国正统文学的殿堂。西方也一样，十四世纪的《坎特伯雷故事集》里有骑士传奇，十九世纪瓦格纳还创作了《尼伯龙根的指环》，西方的文学史教材，断不敢对这两部作品不下片言。

　　奇幻与想象力 中国式奇幻何日出头？

　　文化中国：奇幻的关键词应该是想象力，但在中国，也有很多人会把它和“胡编乱造”联系在一起。在当今中国，文学界似乎更强调写实、接地气之类的观念。这些观念与奇幻文学的存在相矛盾吗？

　　朱艺星：《魔戒》非写实有之事，写实亦非写实有之事，验于实事，皆归虚妄。小说写可能发生之事，而非已然发生之事。

　　文化中国：中国历史上也有过许多优秀的奇幻文学作品，并且留下了以《西游记》、《封神演义》为传统的神魔小说与以《聊斋志异》为代表的志怪小说传统。如今，中式奇幻小说再度以玄幻的名义崛起，并在网络上掀起热潮。您怎么看待当下的中国奇幻文学创作。

　　朱艺星：当下中国的玄幻文学，之所以称为“玄幻”，正是希望借助中国的神话传统，与西方的“奇幻”分庭抗礼。所以与其说目前中国的玄幻文学是受中国神魔志怪小说的影响，不如说其实是受西方现代奇幻文学的影响更深，尽管这是一种拒斥性的影响。虽然目前中国大多的网络玄幻作品还没有达到较高的文学水准，只是局限在武功仙术的打打杀杀、或者宫廷情仇的别样纠葛，但请不要对这些尝试带有色眼镜，让我们期待未来在这片土壤上也能有伟大作品的诞生吧。（中国网文化中国 任子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