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燕谈《芬尼根的守灵夜》：让人信任的作品

　　记者 谢正宜

　　以《尤利西斯》在中国广为人知的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一生只有三部小说，却都震撼欧美文坛，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上月底，乔伊斯花费17年写就的最后一本小说《芬尼根的守灵夜》在出版73年后，也终于有了中译本。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戴从容耗时8年完成该书翻译，交付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在昨天的《芬尼根的守灵夜》中文版上海座谈会上，上海人民出版社方面宣布，“天书”上市三周，首版8000册已经售罄。作家王安忆、陈丹燕、孙甘露等参加了昨天的座谈会。

　　据介绍，《芬尼根的守灵夜》书中用了50多种不同语言，包括缅甸语、梵语、希腊语、威尔士方言等，采用了意识流、隐喻、双关等写作技巧。这部小说描述了一个夜晚梦境，具有“迷宫”一样的文学结构，通篇充满了意识流。乔伊斯甚至发明了一种在世界语言史上绝无仅有的“梦语”。整部书中最有名的一个单词是他用100个英文字母拼成的“雷击”一词，模拟雷声隆隆不断。小说的第一句“写在最后一页上”，而最后一句则“写在第一页上”。据称，这体现了乔伊斯对“历史循环”观点的赞同。在作品完成之际，乔伊斯放言称，阅读《芬尼根的守灵夜》是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过程，而“这本书至少可以让评论家忙上三百年”。

　　作为一部拒绝绝大多数读者的小说，《芬尼根的守灵夜》的销量原本并不被看好。但在密集营销之下，不到三周，首印8000册已经告罄，上海人民出版社在座谈会上表示，《芬尼根的守灵夜》正在加印中。

　　昨天出席座谈会的作家、译者、专家、学者包括上海作家协会主席王安忆、知名作家陈丹燕；本书译者戴从容以及翻译家周克希、郑克鲁、马振骋；华东师范大学陈子善、上海交通大学江晓原、先锋作家孙甘露等。对于此书作者乔伊斯的认识，各位专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江晓原认为，“我们当然可以把这个看成世界文学的瑰宝，但是它确实是病态的！”并建议重印时把注释的字体改大一些。孙甘露除了认为乔伊斯是一个预言性的作家以外，还从音乐的角度上来解读文本，觉得这本书就像交响乐谱，里面有主旋律，有不同的配器，单纯文字理解比较困难，“你必须想象它是复合的，一个混响，混合在一起表现出来的东西。 ”严锋肯定了孙甘露对其预言家的定位，认为文学家不是用一种归纳推理科学的方法，而是一种想象的、感性的、混沌的算法，并提倡用网络这种后现代方式来阅读：“如果我们上维基百科，这个网页有不同的链接在里面，现代的读者应该会习惯不断有干扰的阅读，也会从干扰的地方再走回来。整个一本书好比整个维基百科，对我来说，我可能读不完，但是我不会怀疑它的伟大性。 ”

　　在谈到此书的翻译困难时，戴从容认为，首先这是一本自由的书，“实际上就是让大家去解读，它的好多解释需要想象力”，并强调自己翻译的原则主要放在“信达雅”这三个方面。在郑克鲁看来，这本书其实和 《尤利西斯》是姐妹篇，都是以时间为主线，它把《尤利西斯》没有表达完的意思继续表达清楚；马振骋则建议读者书和传记要一起看，了解乔伊斯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和如何创作出这样一部作品。

　　陈丹燕表示，自己作为一个作家，对爱尔兰的热爱有着很深的体会：“爱尔兰这个民族值得一个人用一辈子的心血把它翻译成另外一个语言，而戴从容做到了。 ”王安忆谈到对此书的印象时说，不怕书难读，最怕对作者缺乏信任感，通过此书可以发现，乔伊斯对生活的感悟很深，是一部让人信任的作品：“伟大的作家不是仅仅把空白的时间填满，而是直接和时间发生关系。”另外，她还就翻译问题提出两点建议：“第一是翻译者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不可能完全翻译出作者的意图，一般能翻译出来20%就不错了；第二就是翻译者不妨翻译一个你认为的解释去解释它，然后把这一本东西作为一个注释，或者作为一个参考，因为翻译者提供出来的自我乐趣也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