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蕴文：从大清公爵世家继承人到红色特工

　　瓜尔佳氏先祖费英东

　　1957年8月关堃垕（满族名为瓜尔佳·蕴文）全家福

　　关堃垕写于1949年的自传

　　江亢虎发给关堃垕的聘书

　　启功写给关堃垕的信

　　热门电视剧《甄嬛传》里的祺贵人让很多观众印象深刻，她全名瓜尔佳·文鸳，出身高贵，骄横跋扈，诬陷甄嬛与温太医私通，最后在雨中为家人求情时被侍卫活活打死。电视剧里的人物是虚构的，但作为满清贵族的瓜尔佳氏，确实非常有名。如今，在南京就生活着一支瓜尔佳氏的后人。从北京到南京，这个家族的百年风云变迁史令人动容。

　　现代快报记者 郑文静

　　祖父曾保护慈禧太后西逃

　　父亲辛亥革命后改姓谐音“关”

　　清末年间，西方列强用大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还是社会底层的平民，都被拖进战火纷飞中沉浮。

　　当时的北京城里，有一户显赫的满清贵族人家，见证了许多常人难以见到的历史画面。府邸的主人是一等信勇公爵瓜尔佳·定昌，镶黄旗，祖上是清朝开国元勋瓜尔佳·费英东，属于瓜尔佳氏的苏完部落，因为家世显赫，与皇族渊源颇深。1900年8月，慈禧挟光绪帝西逃，就是身为护军统领的瓜尔佳·定昌率军一路随行保护的。

　　虽然深受器重，但瓜尔佳·定昌还是察觉到了社会正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快速推进。他的儿子瓜尔佳·锡明虽然继承了一等信勇公爵的头衔，但并没有沉溺于老式贵族们养尊处优的生活，而是考进了陆军学堂，学习那些更适应历史潮流的本领和知识。

　　只是他没有想到，历史的车轮会转得如此快。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次年，清朝最后一位皇帝溥仪颁布退位诏书。几百年的王朝瞬间崩塌，瓜尔佳·锡明成了末代一等信勇公爵，改瓜尔佳为谐音“关”。

　　次年，关锡明的妻子生了一个男孩儿，取名关堃（kūn）垕（hòu），满族全名为“苏完瓜尔佳·蕴文”。

　　给表舅溥仪当陪读

　　为了生存写小说、写剧本

　　关堃垕出生的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了爵位，但家底还是有一些的。房屋钱财不说，另外在北京东直门外南湖渠、候庄、白坟以及奉天的马坊等处还有土地。家中奴仆众多，除了6个太监，另外还有侍卫、长史、奴仆、管家多人。

　　数百年来，瓜尔佳氏与皇族联姻之人数不胜数，所以不但是显赫世家，也是皇亲国戚。关堃垕的母亲是蒙古厄鲁特氏人，一品诰命，是溥仪的表姐。

　　13岁前的关堃垕，过的是清廷贵公子的生活，还经常被母亲带去紫禁城里与大他六岁的溥仪一起读书、玩耍。按辈分，关堃垕应该叫溥仪表舅。

　　家里人怕关堃垕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胡混，所以不愿意他去府外上学，只请了先生在家里开设私塾，教关堃垕姐弟二人读书。关堃垕的姨妈见私塾先生教得好，就把自己的儿子爱新觉罗·启功也送到来与姐弟俩一起读书。表姐弟三人一起念了六年的私塾，都练了一手好书法。启功先生后来成为了中国当代著名教育家、文物鉴定专家、书法家、国学大师。

　　1928年，父亲关锡明因中风倒下，没落的封建贵族家庭走到了最后。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到了关堃垕的肩上。他无奈辍学，一边去北京图书馆自学，一边摸索着写小说和剧本赚取微薄的稿费。

　　经人介绍认识江亢虎

　　来南京开办私立南方大学

　　随着关堃垕娶妻生子，稿费已经无法负担一家人的生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远方族叔——金梁。

　　金梁曾给末代皇帝溥仪做过内务府大臣，同时也是民国初年五百多卷《清史稿》书籍的总办人。

　　金梁告诉关堃垕，自己曾两次建议并策划溥仪去英国，但失败了，最终溥仪被日本人控制。关堃垕本来是想通过金梁联系上表舅溥仪，给自己介绍一份工作，如今看来，倒是不妥。

　　后来，金梁带着关堃垕去找了一位刚从海外回来的老朋友，请他帮忙给关堃垕找工作。这位老朋友是谁呢？正是当时的著名文人，后来被称为“文化大汉奸”的江亢虎。江亢虎见关堃垕温文儒雅，又能写一手好字，很是赞赏，便请他在自己筹办的“有文会”工作。

　　1940年，在汪伪政权担任考试院副院长的江亢虎写信到北京，邀请关堃垕来南京帮他筹办私立南方大学。为了生计，关堃垕答应了。他来到南京，在私立南方大学里先后担任办事员、科员、注册部门负责人和教授等职。

　　红色特工双重潜伏

　　破获国民党保密局“潜京一分站”

　　虽然是在江亢虎的南方大学里工作，但关堃垕心里向往的，仍然是同胞的解放和民族的崛起。

　　1930年，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的邓演达，创办了中国农工民主党前身“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关堃垕那时候就已经由同学介绍加入了这个组织，担任北平市支部的领导工作。1931年11月，邓演达在南京被蒋介石秘密杀害。临时行动委员会和黄埔革命同学会的成员义愤填膺，他们走上街头抗议蒋介石的卑劣行径。在北平组织活动的关堃垕被抓起来了，后国民党当局迫于舆论压力，将他放出。

　　关堃垕到南京后，先是在南方大学工作。抗战胜利后，失业的他又在邻居的介绍下找了一份文字工作。谁知道，到了工作地点后才发现，那里其实是国民党保密局浦口组的秘密据点。关堃垕顺应形势留下，成为了一名潜伏者。

　　1949年，国民党败退之前，在南京留下了大量的特务，国民党保密局则在南京布置了9个秘密电台和小组。关堃垕被任命为其中的“潜京二分站”负责人。而“潜京一分站”的站长则是老牌特务荆有麟，他的存在，是对新生人民政权的巨大威胁。

　　关堃垕虽然是“潜京二分站”的负责人，但实际上却在为新生的人民政权工作。在他的帮助下，南京公安局的刑侦人员迅速锁定荆有麟，在南京闹市区的一个剧团将他抓住。让“潜京一分站”这个被国民党保密局寄予厚望的潜伏电台，仅仅存在了两个月就被彻底摧毁了。

　　为了他的那份思念，女儿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写家谱

　　关堃垕晚年一直生活在南京，没有回过北京，与亲友也很少有来往。

　　关堃垕有一子七女，记者采访到的是他的四女儿关丁生。关丁生告诉记者，她小的时候，父亲很少提起瓜尔佳氏的事情，也很少提北京。

　　“上世纪60年代，我作为红卫兵准备去北京串联。爸爸很高兴，他在北京出生，在北京长大，他在北京有着太多的记忆和眷恋。他拿出了自己一大半的生活费，和母亲一起给我凑了24块钱。由于在北京的吃住全免，这些钱我主要拿来买给家人的礼物了。”关丁生给父亲买的礼物，是宫廷糕点。看着父亲拿着他儿时最爱吃的茯苓饼和萨琪玛热泪盈眶，久久舍不得吃，关丁生才明白，父亲的思乡之情是生长在南京的子女们无法想象的……

　　1989年夏，在父亲临终的床前，关丁生答应父亲，一定会将家族的历史整理出来。她根据父亲留下的线索，多方查阅资料，买齐了五百多卷的《清史稿》，手写了60万字的家谱。如今，这本家谱仍在不断地修改完善中。

　　关堃垕有着如此典折起伏的人生，整个瓜尔佳氏又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下面这些人都很有名气，但很少有人意识到他们也姓“瓜尔佳”。

　　鳌拜

　　全名瓜尔佳·鳌拜，满洲镶黄旗人。曾被赐号“巴图鲁”，为皇太极贴身将领。顺治年间担任议政大臣，康熙初年担任辅政大臣。康熙八年被罢官圈禁，不久死于囚所。是影响清初政局的一个重要人物。他最广为人知的，是在《鹿鼎记》、《康熙王朝》等电视剧中的反面形象。

　　溥仪生母

　　原名瓜尔佳·幼兰，满洲正白旗人，军机大臣荣禄之女，载沣的嫡福晋，是溥仪的生母。她在溥仪年幼时就与他分离，和他很少有机会见面。1921年，溥仪与瑾太妃爆发激烈冲突，她被瑾太妃召入宫中，受到训斥，从宫里回去后就吞鸦片自尽，年仅37岁。

　　安茜

　　热门宫斗剧《金枝欲孽》中的主要角色之一，全名苏完尼瓜尔佳·安茜。据说其原型为嘉庆帝嫔妃苏完尼瓜尔佳·安茜。此女因长得娇小玲珑，又善解人意，被封为常在，后晋为安嫔。道光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去世。

　　（感谢关堃垕之女关丁生、辽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所长廖晓晴、全国公安文联会员薛东林对本文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