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充满冷幽默和悲凉感的“在路上”

　　这个夏天的中国电影市场，注定在郭敬明和韩寒两个“80后”的奋力搅动下，人气愈演愈烈。

　　公众对于韩寒拍公路片应该丝毫不感意外，冒险的路上，看不完的风景，道不尽的故事，说不清的人情冷暖，他一直游刃有余地，始终身体力行地“在路上” 。以“杯中窥人”的姿态宣告了码字的功底，轻松跨过教育体制的“三重门” ，开启一番新天地；当新锐作家的身份得以确认后，他又作为一名职业赛车手再出发；借助喧嚣的媒介，一个针砭时弊的公知诞生；众说纷纭来往云烟，“国民岳父”是新的称谓；当然，导演作为他的终极梦想，酝酿最久上路。

　　电影《后会无期》的旅途，一方是梦想，一方是现实，但一路的奔波、跌撞却不是通向彼岸的大道，当你在路上嬉笑怒骂生活，生活无视你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嘲讽。这一埋藏在电影金句段子后的无力的悲凉感，是导演想坐下来急切跟人们谈谈的，只不过它是所有经历过的人共同感受到的，无常有常，一念之间。片中占用了相当时间逐句翻译的英文歌曲QUESERA SERA，源自希区柯克导演的《擒凶记》 ，反复吟唱出世事不强求、顺其自然之意，那这一场平凡之旅究竟该如何开始？

　　对于电影专业人士来讲，他们会聚焦于“在路上”的动机何在，逃离家庭反抗秩序，抑或是修复情感、治愈心灵？不同于好莱坞传统公路片中嬉皮士们肆意张扬的对自由生活和个体价值的“主动”追求， 《后会无期》中的三位男“屌丝”完全是被动离家“在路上” ：三人是东极岛上的最后坚守者，却意外“主动”炸毁家，了断了自己的后路，开启一路向西的旅程。韩寒在首映宣传中说，《后会无期》是对《西游记》的致敬，一路向西也算是西天取“精” ——精神食粮的精。听罢，令人豁然开朗。

　　浩汉的豪放义气中透着简单可爱、善于变通却又逻辑简单。在他眼中，男人，不要儿女情长，事业才重要。梦想着振兴家乡旅游业，出海捕鱼4年，开出租3年，跑运输2年，干保安1年积累资源，无奈心中的阳光沙滩是现实的“Son of b itch” ；冲动消费买来汽车，运回岛上才发现，路还没有车宽；教育别人要先学会辨别，再去信任，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但浩汉途经路上的各种事态，懂得反思而成长，在三叔那里学到了“小朋友爱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融会变通为“小孩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爱恨” ，符合人物的江湖之气，因此，浩汉明白将青蛙盖上锅盖的现实，说出情谊不如狗的悲凉。

　　江河读万卷书，行三里路，各种人生经验从书本而来，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一袭长袍，坚持烤面包片配辣椒酱的他，将生命中的每个路人视为自己的学生，兢兢业业地授道解惑。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江河一头倒地。相比于浩汉在反思中成长，这个木讷的书呆子以心底的善良包容一切，哪怕车被偷走，也要对偷车贼局部信任。

　　两人路上遇见的三个女人——青梅竹马的周沫，怀揣演员甚至明星梦，在现实的各种规定情境中替别人试镜，谢幕前最后一发子弹可能也无法将她唤醒；戏份最多的苏米亦真亦假，玩着仙人跳的成人游戏，假扮妓女，怎奈真情流露；潇洒的刘莺莺，自始至终把控着二人的情感走向，完成克制内敛的情感表达。不期间，三个女人之间形成一道弧线。

　　真正的伤害当然在后面。接连的打击之下，当面对同为行者的摩托手阿吕，听了他碎碎念的各种传奇后，两人的悲伤感同身受，对这个视卫星为自己偶像的“旅行者2号”卸下各种防备、缴械投降。刚刚认定了这是个可交的朋友，下一个镜头爱车就被偷走。这也引爆了浩汉和江河的最终矛盾——两个不同的世界观形象地外化为“温水煮青蛙” 。作为一个老段子，“温水煮青蛙”先前早已被韩寒用在小说《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之中。恪守原则的江河坚信，青蛙会感知环境的变化，逃离危险，以他的逻辑料想不到现实的变化多样，着实被锅盖吓到。都是没本事的人，只好各走各路，分道扬镳。

　　其实， 《后会无期》全片不论是情节和台词设计都在反复利用反转带来的戏剧冲突效果，刚刚建构出一个框架，紧跟着的立马是现实的一盆冷水。终于，在结尾的“后来”中实现了最大的逆转，江河成为知名作家，以这段旅程为题材的80集电视剧热播海内外，抱得美人归。

　　曾经的韩寒用犀利的文字表达着他对传统、制度、所谓精英的不屑一顾，电影中我行我素的恣意以及冷幽默的文艺腔，仍是通过一个个金句串起。然而由于匠气十足的说教意味，影片让人体会到的却常常是难以接受的矫情、各式小人物面对现实的悲凉、各种聊以自慰，每个人拿腔拿调的哲理式姿态，头头是道讲述现实的方式，反而削弱了影片的代入感。

　　但不管怎样，这部韩寒的导演处女作还是令观者看到了别样的新意。即便“情怀”二字已被《后会无期》各种狂轰滥炸的宣传方式炸得满天飞，透过这些，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耍帅的韩寒背后的聪明、灵气与真诚。黄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