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老兵忆抗战:战斗中炸断脚趾 1月后又上战场

　　17岁参军抗战，战斗中被炸断了脚趾，几次死里逃生

　　回忆起这段烽火岁月，91岁的抗日游击队战士陈群自豪地说——

　　我们的地道战，打得敌人胆战心惊

　　□通讯员 沈静文

　　本报记者 钱祎 文/摄

　　如今，91岁高龄的陈群和夫人周桂英在位于嘉善的家中安享晚年，两老的大家庭已四世同堂，一家人其乐融融。

　　孩子们经常听老人念叨70多年前的往事：1941年2月，年仅17岁的陈群参加了抗日游击队，被编入华北冀中军区第八军分区区小队，同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起来，和战友们一起同日寇、伪军斗智斗勇，也几次死里逃生。

　　在残酷的战争中，陈群的一个脚趾被炮弹炸没了，致七级肢体残疾。为了让后人记住历史，历经枪林弹雨的他曾两次撰写抗战回忆录，他说：“我已经老去，只希望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孩子们，让他们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与拼搏。”

　　惨痛的经历

　　让他奋起反抗

　　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记者来到嘉善。第一次见到陈群，记者有些讶异，眼前的老人虽已两鬓花白，但精神矍铄，完全不像已步入耄耋之期的老人。

　　讲起那段烽火岁月，陈群依然难掩激动之情，说起来滔滔不绝，恍若昨日。

　　1925年4月，陈群出生在河北省河间县，他的童年正赶上兵荒马乱的时代。1940年初，他被日军抓到河间县城修建营房，和当时中国大地上的所有劳工一样，他时不时就会挨打受辱。有一次，他被日军手里拿的五尺多长、胳膊粗的四方棍打得满头是血、昏死过去。

　　除了自己吃了苦头，陈群的家人也难逃折磨——他的父亲被日军吊起来毒打，母亲在日军放火烧屋时被熏伤了眼睛。“不知道有多少中国老百姓饱受这种痛苦！”这些惨痛的经历，让陈群捶胸顿足。

　　1941年2月，年仅17岁的陈群义无反顾地参加了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当地抗日游击队。他和战友们主要依靠地道战、地雷战和伏击战来扰乱敌人，并保护村民。

　　当时日军为了防止抗日力量的渗透，每隔几里路就修一个据点。游击队经常在夜间行军，声东击西，坟地、屋顶等都是他们的掩护所。刚加入游击队时，陈群就遭遇了一次与敌人的正面冲突。子弹从他头顶上“呼呼”飞过，他当时还不知道怎么放枪，却浑然不知道害怕。

　　与敌人展开了地道战

　　1941年秋，日军对冀中平原的疯狂扫荡日益残酷，当地抗日武装为了保存力量，进一步挖掘和利用地道对敌人展开斗争。陈群所在的区小队也在次年初春经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地道战。

　　1942年2月的一天凌晨，天还灰蒙蒙的，四周十分安静，陈群独自站在樊家庄的一个屋顶上放哨。“突然，我听见一阵自行车的叮当声从村子外传来。”陈群警觉起来，“不好，日本鬼子来了！”他立刻报告了队长，和所有的游击队战士们一起钻进了地道。

　　果然才一会儿工夫，日军就进了村。在一通东翻西找中，日军居然发现了隐藏在一个马棚里的地道口，他们很快挖出了一个大洞，“队长命令我和另一个战士守在洞口，一个鬼子伸进来两条腿，还没等他下来，就被我们‘叭叭’两枪打死了。敌人把他拉上去，再也不敢下来了。”

　　日军开始想办法把游击队逼出地道，几颗手榴弹下来，震得陈群和战士们的耳朵嗡嗡作响。敌人还不罢休，又弄来柴草和辣椒猛熏洞口，战士们脱下身上的大棉袍，把浓烟使劲往上扇，反倒把上面的敌人熏得够呛。

　　一直熬到晚上，等天黑透，陈群和一队战士们悄悄从另一个洞口出去，爬上了屋顶，“鬼子正在院子里集合，估计是想要回城去了。”战士们居高临下，掷出几颗手榴弹，把敌人炸得人仰马翻。另外几队战士则在各个村道上伏击仓皇出逃的敌人，打得他们的队伍七零八落，只有少数敌人钻进小胡同逃了出去。

　　这次战斗，大家缴获了日军几十支步枪和一大批弹药，陈群和战友们非常兴奋。

　　被敌人的炮弹炸掉了脚趾

　　由于当时游击队武器装备落后，想要以少胜多，战士们只能靠伏击智取：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将身后的脚印用扫帚扫去；躲在老乡家里一个月，竟然连隔壁邻居都不知情。

　　即便如此，陈群的战友还是一个个倒了下去。战争有多残酷？他叹了口气：“我们小队从刚开始的五六个人发展到30多人，可一年不到，又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陈群和战友们一起并肩战斗，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受几次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1942年初夏，日军和伪军到霍家庄抢粮，战士们埋下了地雷阵，炸死了不少敌人，在追击敌人时，陈群冲在前面，一个炮弹飞来，把他右脚的第二根脚趾炸没了。

　　“我被送回后方卫生院，没有药，就用碘酒消毒，简单包扎了一下。”因为战时医疗条件差，陈群的脚趾没有及时得到进一步处理，过了几天，他的整个脚都肿了起来。

　　“掀开纱布一看，伤口化脓，生蛆了，一直烂到了脚底心。卫生院院长正好回来，看到我的脚，说‘再这么下去整个脚都要保不住’，他抓住我的脚，用一块木板使劲从上往下刮，逼出好多脓血。”陈群说。

　　“不疼吗？”记者问。

　　“疼！但还能怎么办？也要忍！”陈群说，所幸伤口没有再发炎，养了一个多月后，他又上战场去了。

　　陈群有一个黄色斜挎包，放一些行军日常用品。好几次打仗回来，包上有好几个枪眼，更有一次，他脚上穿的布鞋边上有一个小洞贯穿到鞋底，却愣是没伤到脚。他说，这是大难不死，数次与死神擦肩。

　　他把珍贵的奖章捐给了国家

　　在抗日战争时期，陈群跟随区小队与日寇不断斗争，从枪口刀尖上摸爬滚打而来。抗战胜利后，他随部队转战东北，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担任24旅14团3营副指导员。

　　1964年，陈群从部队转业到浙江嘉善，从此在嘉善定居。如今，他家已有20余口人，生活幸福和乐。他出的两本书《战斗在日寇心脏里》、《陈群回忆录》平时就放在茶几上，这两本书由他的儿女们整理排版，讲的都是他的人生亲历。

　　陈群曾获少校军衔、“三级独立自由勋章”、“贰级五一奖章”及多枚奖章。老人翻开书，找到了印在扉页的一张老照片，“你看，这是北京军事博物馆的收据图片，我把那枚珍贵的‘贰级五一奖章’捐赠给了他们。”

　　这枚“贰级五一奖章”，是他作为冀中军区一名优秀的游击队战士，在抗战胜利后获得的一枚功勋奖章。而“三级独立自由勋章”是授予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抗日游击队中在抗日战争时期著有功勋人员的一种证章。这两枚奖章对他而言，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现在的生活好了，不能忘记过去的苦难。”陈群说，“那时候，我们每天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怀里抱着枪，腰上别着手榴弹，就这么睡觉，一听见动静就爬起来。每次只要把衣服脱下来一晒或一冻，再一抖，就会掉下许许多多的虱子，你们年轻人看了肯定要叫起来了。”

　　希望现在的孩子们

　　珍惜今天、拼搏明天

　　我1981年离开了工作岗位，离休只是岗位的转换、职务的变动，是耕耘劳作期的结束，是成熟收获期的开始。

　　人虽然离休，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思想不能衰退，思维不可减弱，我给自己定了座右铭：自强不息、学习不止。

　　我的晚年生活在一个和谐温馨的大家庭中，万分感谢党和政府给了我这样的一个生活环境。我们高龄的人，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经历过千辛万苦与敌人的斗争，光是八年抗日战争，我国军民以鲜血击败敌人，不少先烈倒下了，却筑起了共和国的铁骨脊梁，在世界上树起了国威，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我是战争年代的幸存者。有位战友说：“能活下来，真不容易！”是的，在我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我们党的光辉业绩，也是幸运。

　　我已是90多岁了，行走不便、力不从心，我希望把这段历史告诉子孙后代，让孩子们知道现在的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们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他们要珍惜今天、拼搏明天，继续发扬光荣的革命传统，始终不渝地坚守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