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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前的《山海经》给中国流行文化囤了个大IP

2015年08月07日 14:27 来源:北京晚报  参与互动()

 

  最近,两部口碑过硬的国产动画火了,一部是《大圣归来》,一部是《捉妖记》。都是天马行空的幻想类作品,导演田晓鹏和许诚毅却不约而同地从同一本书中吸取了灵感,那就是号称“史地之权舆,神话之渊府”的古代奇书《山海经》。不管是长着六个手脚的萌萌哒小妖王“胡巴”,还是和孙悟空作战的大反派、没脸没形的大肉虫“混沌”,都是创作团队翻遍《山海经》,从那些稀奇古怪的妖物身上学习构造法则,再创造而成的形象。

  ■张玉瑶

  《山海经》 神话之渊府

  《山海经》是中国古代保存神话最多的书,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大禹治水这些人尽皆知的神话都从这里来。年代未详、作者未详,它是部公认的古代奇书,最早由西汉经学家刘歆整理,现传世底本为晋代文学家郭璞的注本。全文一共只有三万余字,分为18篇(包括《山经》5篇、《海经》13篇),其内容却是无所不包、无奇不有,以山川地形和异国远人的生活情态为纲,横跨地理、神话、历史、科学、宗教、民俗、文学等领域。从古代开始,它就是本令人抓耳挠腮读不懂的“天书”,连司马迁在其《史记》中都老老实实地称“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关于它的性质,历来更是众说纷纭,有地理类、历史类、宗教类、巫术类、小说类等五花八门的说法。

  袁珂先生花费了二十年心血所著的《山海经校注》是中国现代第一本《山海经》注本,也是最权威的注本。有了这本著作,我们这些离神话时代足足有几千几亿年的现代人才能读得津津有味。作为神话学者,他的一句“匪特史地之权舆,亦乃神话之渊府”成为《山海经》的绝妙注脚。这句话一方面肯定了《山海经》的历史地理学内涵,另一方面又把其中的神话成分发扬光大,将种种超自然力量推至人们面前,令囿于理性思维的现代人大开眼界。

  就像宋定伯捉了鬼能卖个好价钱,在现在的银幕荧屏上,妖怪的生意总是好做,特别是3D的。不过,最近《捉妖记》里的六足万人迷小妖王“胡巴”、《大圣归来》里丑陋的大肉虫“混沌”,还有前一段时间《花千骨》里风度翩翩的师父白子画住的长留山、《轩辕剑》里的十大法器,甚至再久一些的《西游·降魔篇》里猪八戒和沙僧那凶神恶煞的形象、《狄仁杰之神都龙王》里的大妖怪“龙王”,这些形象和物什还真不是从天上掉到创作团队脑子里的。它们都有同一个妖怪专业工具参考书——《山海经》。

  用眼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几千年前的《山海经》,给当下的中国流行文化隔空囤了个大IP,且取之不竭,红得发紫。当笔者就相关问题请教北京大学中文系民间文学专业的陈连山教授时,他就讲了一件挺有趣的事儿:某日网易游戏曾把电话直接打到系里询问谁研究《山海经》,得知是他后,力请他去给员工们讲课。陈老师甚感讶异,怎么一群理工科程序员也要听古典文化?网易解释说,是他们要开发一款新游戏,需要做人物设计,不用讲文学理论和典籍史料,只消讲讲《山海经》里的妖魔鬼怪都是什么样儿的就行。这还真是把《山海经》当作一本现成的“妖魔鬼怪大全集”。

  其实,就《山海经》的历史影响力来说,现在的IP开发者也并不算是在玩什么全新的花样,从本质上来说,倒像是古人们玩剩下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荒诞不经的《山海经》是给中国传统文学文化在正襟危坐的儒家正统之外,开出了荒诞不经的一脉源头。明代大学者胡应麟在其《少室山房笔丛正集》中将《山海经》称作“古今语怪之祖”,倒是确如其分。历代受其影响的书可以开出一份长长的书单,最光辉灿烂的当属六朝时期的“鬼神志怪书”(鲁迅语):《列异传》(魏文帝)、《博物志》(张华)、《搜神记》(干宝)、《幽明录》(刘义庆)、《冥祥记》(王琰)、《神异记》(王浮)……光是听听名字,就能感受到一股神神鬼鬼的气息扑面而来。形形色色的唐传奇中亦不乏精怪影子,到了宋代,更有集大成的《太平广记》,将历代神仙、女仙、鬼、妖怪、精怪、异僧等故事分门别类地辑录起来。至于明清,《西游记》、《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等神魔、鬼怪、异闻作品依然方兴未艾。可以说,这怪力乱神的一脉在中国传统中始终未曾断绝。在我们这个以儒家之温柔敦厚为教的国度里,颇可视为一件令人珍视的奇事。

  古代人变着法儿使用《山海经》的“IP”,也并非就是完全从《山海经》中搬运形象。他们更多的还是在延续《山海经》的思维,用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的概念来讲,就是一种原始天生的“野性的思维”。只有在科学水平低下的时代,不被任何理性框架所束缚的人类才会将此种野性思维发挥得充分之极、丰富之极。《山海经》及志怪小说里的记录可看作是上古、中古人类思维对于世界的认知和投射,对于那些他们无法解释的现象与无法亲自到达的地方,都能够用丰赡的想象予以填充,并笃信其想象的真实性。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所写的,“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即使到了后期,写神鬼之事成为纯文学意义上的虚构性创作,但自由的想象、野性的思维依然驾驭着人类头脑中感性的一部分。

  有人认为,《山海经》里所描绘的世界就和托尔金《魔戒》里的中土世界、《盗梦空间》中的七层梦境一样,给了我们在与现实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中驰骋的可能性。鉴于《山海经》的地理书性质,将其完全视为架空之作当然有失偏颇,但这种说法却启迪我们想到,我们后世的人如此迷恋《山海经》、如此迫切地从那些远方异国的故事中挖掘资源,不也就是在现实世界之外不停幻想着有一个远方世界吗?在那个世界里,我们能够脱离工具理性,能够脱离世俗的道德和法律,让被捆住多时的原始人般的野性思维获得解放。可惜完全接受现代科学的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像古人那样天马行空地去想象宇宙和人类的起源,只能在自然科学留下的一隅——也就是艺术中,去短暂地造梦。

  《山海经》是难得的,它出现在中国人思维最奔放、想象最自由的时代,我们再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时代,也就再难有那样的想象和叙述。因此,从很多方面来说,《山海经》是不可复制的,是远远超越和俯视我们现代人的,我们现在的所有想象都是它的孑遗,超不出它的范畴。在如今这个想象力看似汪洋恣肆实则干枯扁平的时代,从《山海经》的一山一川、一妖一物中去重新获得灵感,也算是对机械思维的重新激活,更能收获无穷无尽的有着超高利用价值的经验。因此,《山海经》不应当只是拿来主义式的IP,而更应当是一次原始浪漫主义的浸沐。如《捉妖记》中的“胡巴”,它并不是直接摹刻自《山海经》中的某个形象,而是建立在其怪物构造法则上。更有不少人以《山海经》里的描述为蓝本,发挥想象,尝试把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怪画出来,画风虽各异,却都烙上了鲜明的个人特色。

  “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一百多年前,幼年鲁迅将绘图本《山海经》作为自己最为心爱的宝书,为此甚至赦免了长妈妈害死隐鼠的罪愆。现在,我们借助多种形式去触碰《山海经》,以期让那些沉睡多年的妖怪一个个复活。那时,我们或许就会发现,《暮光之城》之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本就一直有一群中国姓名的妖怪,从远古起就与我们同在。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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