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美军空袭IS效果不佳 战斗陷入持久战僵局

　　过去两个月，美军对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前称“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缩写“ISIS”，后更名为“伊斯兰国”即“IS”）看似喧闹的狂轰滥炸却好似“蜻蜓点水”，虽然一定程度上延缓了IS的攻势，但并未困住其拳脚，IS武装甚至兵临巴格达城下，并对土叙边境重镇科巴尼形成了包围，伊拉克战局迎来关键节点。

　　曾经好使的“外科手术式”打击陷入了窘境。种种迹象表明，这支武装与美国以往的对手大为不同。化整为零的打法、堪比正规军的实力、神速的兵员扩张，使得美军空袭效果大打折扣。

　　舆论普遍认为，如果缺少一支有战斗力的地面力量配合，美军的空袭“孤掌难鸣”。但残酷的现实是，美国无力出兵，几大地面武装气候未成，周边国家则“作壁上观”，这一道复杂繁琐的“中东方程式”该如何求解？专家分析称，反击IS的战斗自此将陷入“持久战”僵局，并且极易陷入死局。

　　“外科手术”：空袭IS现水土不服

　　国防大学教授韩旭东认为，打击目标的不确定性成为了限制空袭效果的最大因素，没有固定目标，造成了空袭效果的不理想

　　在最近美国中央司令部的声明中，自8月8日起，美国及盟军的军机共出动6600架次，对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发动空袭达632次，投下1700余枚炸弹。

　　从战果来看，目前空袭次数仍少于此前美国在利比亚空袭，以及2003年的伊拉克空袭。但可以确定的是，“伊斯兰国”生产、提炼与走私石油的能力大为减弱。国际原子能机构日前发布的每月报告指出，盟军的空袭使得“伊斯兰国”所控制的石油基础设施每天产量减少至大约两万桶，比它在夏天迅速占据大片土地时的大约七万桶少得多。

　　但是，虽然速度有所减慢，IS的势力却仍在顽强推进。虽然在美国空袭后，IS采取“战术撤退”，但IS攻城略地的步伐并未停止，其间不仅夺取了安巴尔省一处重要的军事基地，兵锋甚至直抵巴格达城下。

　　如今，土叙边境重镇科巴尼的战事依然胶着，而这将左右当前战局。据美军指挥部发布的消息，美军22日至23日共对IS进行15次空袭，但头顶美军狂轰滥炸的“伊斯兰国”地面形势却仍不吃亏，在顺利突破外围几个据点后，该组织与当地库尔德武装之间的交战维持了一个多星期。

　　占尽“天机”，却无法转化为有利“战机”，美国此前对南联盟、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已经打顺手，屡试不爽的“外科手术式”打击为何在面对IS时却水土不服？

　　国防大学教授韩旭东认为，打击目标的不确定性成为了限制空袭效果的最大因素，“目前美军对IS的空袭，确定打击目标不如空袭南联盟准确。轰炸南联盟的目标都确定好了，但IS的目标会移动，没有固定目标，造成了空袭效果的不理想。”

　　对此，军事专家李杰解释说，美军空袭IS并不像传统的“外科手术式”打击，“之前的‘外科手术式’打击是先确定目标，对重要的目标，譬如政府首脑机构、指挥机构、导弹阵地等进行摧毁”，但IS却通过不断变换手法、化整为零、进行伪装等手段，使得美军难以确定摧毁目标，“IS不像国家的正规军那样分辨清楚，IS的领导机构、重要设施随时能转移，比较零散，目标也比较小，而且通常混杂于民众之间，很难判定哪些是重要机构、通信指挥设施和重要武器阵地，这也让比较庞大的机动部队、装甲车辆这些重要目标的判别比较困难。”李杰说。

　　为避免美军成建制地摧毁“伊斯兰国”武装的有生力量，在“伊斯兰国”所控制的城镇，荷枪实弹、气焰嚣张的恐怖武装突然销声匿迹。“伊斯兰国”甚至将原有的作战指挥部由两个“扩张”到20个，但每个作战指挥部则由原来的30—40人“缩编”到只有3、4个人。指挥部规模变小，移动方便，目的在于避免被美军空中精确打击“一锅端”。李杰认为，美军空袭刚开始还是有比较明显的效果，但随着IS变换手法后，美军摧毁的目标越来越有限，空袭效果也越来越弱。

　　而看似高大上的非对称打击，对杀伤有生力量也并非总能奏效。韩旭东表示，对于IS所拥有的低技术武器，美军高技术武器拥有的所谓“非对称优势”无法转化为明显的杀伤力。

　　IS武装：“肌肉”和“头脑”兼备

　　在世界范围内，IS拥有的重型武器已经超过其他任何恐怖组织，更可怕的是不少成员拥有良好的文化素质

　　对于美军而言，另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对手不再像此前一样不堪一击。在9月28日接受CBS专访时，美国总统奥巴马坦承低估了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崛起速度，同时高估了伊拉克军队对抗“伊斯兰国”的能力和意志力。

　　美国防长哈格尔甚至感叹IS是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有经验、资金最充足、最强大的恐怖组织，“IS不仅是一个恐怖组织，它结合了意识形态、复杂的战略战术和军事实力，拥有极其庞大的资金，这远远超出我们所看到的。”

　　事实上，IS的战斗力不可小觑，某些方面并不逊色于正规军，与叙利亚政府军的攻防即是力证。8月下旬，IS与叙利亚政府军在叙利亚东北部激战多天，最终夺下塔卜卡空军基地，造成170多名政府军死亡。这是自叙利亚战争爆发以来，两个阵营死伤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

　　“一方面像塔利班的武装，IS习惯利用地形、天气等打游击战，另一方面IS经过正规化实战，比如与叙利亚政府军打过仗，因此正规作战能力比较强。”李杰认为，IS武装实战经验丰富，并且具有一定的机动性，持续作战力比较强。

　　一位密切监视IS的美国官员告诉美国广播公司，IS即便是撤退，也不只是单纯后退，而是战术撤回，过程非常专业，训练有素，这与此前伊拉克战争中遇到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此外，IS还夺取了十余座政府军的武器库，在世界范围内，IS拥有的重型武器已经超过其他任何恐怖组织。更可怕的是不少成员拥有良好的文化素质。李杰认为，相对塔利班武装的老旧思想，IS善于从国外招募年轻人，头脑灵活，在信息获取、网络攻击或者是黑客行动、混淆视听等方面能力更强。

　　6月初，在伊拉克，IS只有几千名恐怖分子，而8月美国空袭之后，伊拉克境内的恐怖分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长到3.5万人。奥巴马也诧异地表示，IS最令美国感到意外的是其通过社交网站等新兴媒体招募成员的能力。

　　IS目前已经拥有持久作战的资金以及物资储备。据美欧和以色列的情报机构估计，IS的资产在20亿美元以上。不少观察人士认为，IS采取的“以战养战”战略使得他们并不惧怕国际社会的金融制裁。“他们大量抢劫银行、石油基地，还有一些机构暗地里给他提供资金，所以资金比较充裕。”李杰说，IS并“不差钱”。仅通过出售廉价石油，IS每天便可获得约300万美元的收入。

　　扭转战局：地面部队“何军可依”？

　　“各国都在试探着行动，但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韩旭东认为，彻底摧毁IS更多取决于政治、宗教、经济因素

　　空袭无力，对手强大。李杰表示，美国持续既有的空袭，并不会对IS造成决定性的伤亡，而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要扭转战局比较困难。美国兰德公司曾分析认为要彻底击败“伊斯兰国”，就必须派遣地面部队参与作战，但奥巴马已经表示不会派遣地面战斗部队。

　　据美国战略和预算评估中心分析报告，美国为空袭IS已经花费了近10亿美元，如果派遣地面部队，则每年最多要花费220亿美元。“目前阿富汗战事善后仍未解决，美国在乌克兰仍不断增加军事存在，因此各方面承受的军事压力很大。”韩旭东分析称。

　　而这给摧毁IS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战略困境”——地面战斗依靠谁？

　　根据美国总统奥巴马9月10日阐述的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战略方案。美国将延续也门和索马里两地反恐策略，扩大范围对“伊斯兰国”恐怖分子实施系统空袭，并强化对地面反恐力量的人力财力支持。但美国显然不敢把鸡蛋放在伊拉克安全部队这一个“篮子”里。在奥巴马的战略方案中，美国将叙利亚反对派纳入了视野。美国国会批准训练并装备“温和的”叙利亚反对派，使之在地面配合作战。

　　但扶持叙反对派武装当下紧迫的战况是否等得起？有分析认为，扶持叙反对派既不靠谱也得不偿失。军事行动的升级同时会增加美国被卷入叙利亚内战的风险。而从战绩来看，反对派叙利亚“自由军”与伊拉克政府军一样，都不具备采取大规模地面作战行动，配合美军空中打击的实力，他们经常一触即溃。

　　“奥巴马现在也处在一个矛盾状态，一方面他不愿意支持叙利亚政府军，但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反政府武装一支独大，担心反政府武装会变成第二个IS。”李杰猜测，美军对于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的扶持力度可能有限。在李杰看来，相对来说，库尔德武装担当此大任的可能性略大。

　　然而，依靠库尔德武装实现军事大反攻，政治风险不小，容易引发与土耳其、叙利亚和伊拉克新的民族冲突。10月22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表示，反对美国向叙利亚境内库尔德武装“人民保卫军”提供武器。

　　“库尔德一旦崛起，美国和土耳其之间的矛盾就会上升，土耳其不希望看到库尔德崛起。”韩旭东对此如是解读。

　　其实，军事上摧毁IS可能并不是难事。“土耳其或者周边国家，美国出动现代化军队，都可以彻底剿灭IS。”韩旭东表示，如果没有其他国家地面部队的干涉，动荡可能还将持续延长。

　　但无论是叙利亚、土耳其，还是伊朗，出兵伊拉克仍障碍重重，面对打到家门口的IS，土耳其只是陈师边境，并不敢越雷池一步。“各国都在试探着行动，但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韩旭东认为，彻底摧毁IS更多取决于政治、宗教、经济因素。

　　而这个僵局如果长期无法解决，可能沦为死局。对此，参加空袭“盟军”或许心知肚明。奥巴马曾表示，打击IS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澳大利亚陆军司令大卫·莫里森于则认为，这场对抗或将成为一个旷日持久，甚至长达数十年的挑战。

　　■链接

　　美国及盟军空袭时间表

　　8月7日晚，美国“白宫”宣布授权伊拉克对IS空袭。

　　8月8日，美军对伊拉克北部进行首轮定点（火炮阵地）空袭，造成45名IS组织成员死亡，60人受伤。

　　8月10日，美军出动战机和无人机展开了四轮空袭，重创IS对伊拉克北部库尔德自治区的攻势。

　　8月16日，美军对伊拉克摩苏尔大坝附近的IS进行了35次空袭，摧毁超过90个目标，帮助伊库尔德武装争夺摩苏尔水坝控制权。

　　9月10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全面阐述美国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战略方案，宣布空袭由伊拉克扩大至叙利亚。

　　9月19日，法国战斗机首次空袭了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境内的目标。

　　9月22日晚，美国和5个阿拉伯国家首次打击IS在叙利亚境内的多个目标，并首次实战使用F—22战斗机。

　　9月23日—24日，美军轰炸IS占领的炼油厂，并空袭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多个IS目标，攻击目标接近土耳其。

　　9月27日，英国、丹麦和比利时正式加入空袭IS目标的空袭行动，但三国均表示空袭只限于伊拉克境内。

　　10月6日，美军首次动用直升机在伊拉克打击IS。

　　10月12日，美国及其盟友对位于科巴尼及其周边地区的IS进行空袭。

　　10月20日晚至22日，美国对IS在科巴尼目标实施6次空袭。

　　IS势力推进时间表

　　6月10日，ISIS攻占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

　　6月29日，ISIS在摩苏尔宣布建立横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伊斯兰国”（IS）。

　　8月21日，IS撤出埃尔比勒和摩苏尔大坝。

　　8月24日，IS占领叙利亚拉卡空军基地。

　　10月7日，IS占领科巴尼三处区域，并向西南方向推进，对科巴尼实现东、南、西三面包围，距离土耳其边境仅数百米。

　　10月13日，IS击溃伊政府军，占领安巴尔省一处具有战略意义的军事基地，战火烧近巴格达。

　　●南方日报记者 骆骁骅 实习生 唐易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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