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商报：“归隐山林”的足球流氓

　　圣保罗本来有可能成为英格兰球迷滋事的地点。就在英乌大战前，大量英格兰球迷涌入巴西西南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一个最明显的现象，是记者下榻酒店内英格兰球迷迅速增多。早餐期间，到处可以听到互不相识的两桌英格兰球迷在询问球票的问题。但在同时，记者也发现不少昔日足球流氓也混迹在看球团之中。

　　在酒店，记者结识了一个名叫安东尼奥的曼联球迷。成都商报曾经报道过，他和朋友因为误信巴西票贩子，提前支付1000英镑被骗上当的经历。但这个安东尼奥其实并不简单，那次攀谈甚欢，他突然提出让我打开电脑，要给我看一个东西。结果他非常熟练地通过几个关键词搜索打开一个视频页面，一看，是1985年利物浦主场迎战曼联时，球场内足球流氓暴乱的视频。

　　他提醒我从1分27秒开始看，一脸悠然自得的骄傲状，“这就是我！”。而就在1分27秒，我看到有一个青年站在利物浦球迷看台前挑衅，差点引来利物浦球迷冲下来围殴，结果被警察一把拽走，随后是这名青年在警察局内被押审的画面！安东尼奥显然很享受我一脸震惊的神情，“当年，我们这帮兄弟都是曼联铁杆中冲上去和对手干架的主力！”安东尼奥甚至鼓励我，让我把视频带回去给中国的朋友、球迷们看看。“这才是英国！”他说。

　　记者询问，“那你是否有象征自己身份的文身？”因为在足球流氓题材的电影中，他们身上总是有俱乐部队徽或者球迷组织的标志文身。安东尼奥冲我摇摇头，“真正要上去干架的人不文身。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你落单的时候，会不会被别人认出你的身份。”那毕竟是遥远的20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当我看着头发已经有点泛白，脸上皱纹横生的安东尼奥，很难将他和“足球流氓”这几个字眼联系起来。

　　当年敢在曼联和利物浦比赛中冲到看台前滋事的那些“足球流氓”，如今不少已儿孙满堂，步入中产。安东尼奥告诉我，“被票贩子骗钱不要紧，因为英国的信用卡系统会保护我们的权益，这笔钱我们有办法要回来”。他们不再是一群头脑简单，只会挥舞拳头冲向对方球迷的暴徒。而对20年前那些血肉模糊的战斗，如今他们心中只存最后的骄傲感。

　　被根治的“英国病”

　　最近十年，英格兰足球流氓在海外臭名昭著的名声逐渐有所好转。每次大赛都会有英格兰本地警察随行，过去他们是为了约束球迷，但现在更多时候是为了“保护”，因为英格兰球迷名声不好，经常会成为被袭击的对象，就像这次在圣保罗球迷中心发生的这场闹剧。

　　曾经，“足球流氓”现象就像是无法治疗的“英国病”。在上世纪70、80年代，英国的经济在走下坡路，而撒切尔夫人上台之后开始改革福利制度，鼓励自由经济，这加大了社会贫富的差距，导致失业率升高。大量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把生活的不满都宣泄在足球场上。

　　上个世纪80年代，英格兰“足球流氓”像蝗虫一样肆虐，所到之处不仅普通球迷受害，连警察都胆战心惊。记者几年前在伦敦的温布利球场采访英格兰队的比赛时，曾在地铁站外和一位警察攀谈，这位曾经的切尔西死忠球迷掏出一张破旧的切尔西季票，“这是我最后一张季票，放在这里当纪念。从我当上警察后，我开始讨厌甚至痛恨足球。”

　　上个世纪90年代，英国的足球流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手段制约。一是《泰勒报告》提出的全坐席和中央监控电视对控制足球流氓起到了关键作用；另一个则是球票价格水涨船高，直接让频频引发暴力事件的劳工阶层看不起球了，足球逐渐成了中产阶级的消遣玩物。

　　现在在英国足球流氓还有没有？当然有，但从广度和频度上都已不复当年之勇。

　　记者往事

　　夭折的“足球流氓报道”

　　在英格兰报道足球四年，我一度考虑写关于“足球流氓”题材的报道，因为这几乎是报道英国足球不可回避的内容。

　　2011年，我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是西汉姆和米尔沃之间的东伦敦德比。这对死敌的较量堪称全英格兰最火爆的德比，相比之下，利物浦和曼联或者曼彻斯特德比在仇恨性上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在比赛当天早晨，我踏上了去米尔沃主场的地铁。由于当时刚刚抵达英格兰，英超联盟的报道执照还未到手，我没有拿到那场比赛的记者票。我抱着能在场外买到黄牛票的心态，就上路了。我难以想象现场有多少警察———从距离米尔沃最近的地铁站开始，沿线排满了警察，在两侧隐匿道路中还有很多警车和预备警察。

　　我在地铁站走了两圈，发现和我一样“求票”的人为数不少，竟然毫无所得。然而，正在我在犹豫是不是放弃买票，去球场外试着找球迷聊聊时，意外发生了。

　　有十几个刚刚抵达的球迷———清一色光头，看到我后突然咆哮起来：滚出我们的国家！我要收回我的国家。他们一边咆哮一边有作势冲上来的样子，边上立刻有警察趋近，用手势示意我返回地铁站。在惊慌失措下，势单力孤的我走上地铁，离开。

　　这次经历让我领略到了足球流氓的可怕，“足球流氓报告”也最终无疾而终。